廉程明白了,周慕從知道她在撒謊,是在試探她。但是廉程故作不解問:“哦,這樣呀!”
周慕從明白她在裝糊塗,又繼續解釋:“蒙太奇式的謊言就是把自己從局中人,變成觀局者。然後重新審視全局,再組織語言。”
周慕從繼續說:“一個凶手在陳述案件時通常會把自己變成觀局者,他看清了作案過程,卻沒有看清凶手的臉。其實他就是凶手。”
再裝糊塗就顯得自己智商太低,廉程故作恍然大悟:“明白了。比如,他推了我,我打了他。這是蒙太奇式的謊言。其實真實的情況是,我打了他,他才推的我。我並沒有說謊,隻是改變了事情發展的前後順序。”
周慕從欣慰地點點頭:“孺子可教。”
廉程來勁了,又說:“我又想到一個蒙太奇式的謊言。”
周慕從示意她說:“說來聽聽。”
“阿根廷從來沒有在世界杯上擊敗過中國。”說完,廉程哈哈大笑。周慕從也被她逗笑了,隨即又說:“蒙太奇式謊言的三要素:忽略部分事實,重新排序,旁觀者角度。”
廉程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盤算著,如果周慕從繼續追問,她要怎麼把蒙太奇式的謊言說得滴水不漏。
“其實,蒙太奇式謊言很好揭穿。
廉程一驚,他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嗎?”
“比如,我問你,你樓上的鄰居住在幾零幾?做什麼工作?你們大概幾點在什麼地方撞見?他具體給你說了什麼?”
廉程一怔,趕緊在心裏組織語言……
“其實呢,壓根就沒有鄰居,是你自己覺得家裏進了賊,才選擇住賓館。你為什麼不報警?”
他根本沒有給她撒謊的機會和時間。
廉程想要再掙紮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謊話圓過去,剛要開口,就聽周慕從幽幽地說:“想好了再說,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你說謊,我一眼就能瞧出來。”
廉程語結,心想:掙紮也是徒勞,索性攤牌:“我原本是想報警的,但是擔心浪費公共資源,那萬一家裏沒進賊呢,帽子叔叔會不會覺得我報假警。是吧。”
廉程說得信誓旦旦,換做別人,說不能就糊弄過去了。
但是,坐在她對麵的是周慕從。
周慕從傾身,氳氤熱氣襯著他的眼睛霧氣蒙蒙,像是遮住了一層薄紗,看不清,又惹得人想要看清。
廉程心虛地低下頭,扒拉著碗裏的魚丸……
“你為什麼覺得家裏進了賊?基於什麼原因,讓你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此時的廉程自覺糊弄不過去,正襟跪坐:“如果我說實話,你會信我麼?”
“會。”
“你確定不會把我當成神經病?”
“隻要你說,我就信。”
廉程猶豫,程敏茹也這麼說過,隻要她說,她就信。結果呢,還是把她送到了六院。
但是,廉程還是決定賭一把。
“和氣味有關?”周慕從問。
廉程心裏一驚,坦然道:“是。和氣味有關……周慕從,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覺得我胡說八道,那我今天的話你全當放屁。大家以後各走各的。你休想有這個拿捏我。”
周慕從沒有說話,定定地望著她。
廉程咬了咬嘴唇,抬眼望著他,然後把前因後果和他說了一通。
“僅僅是因為客廳有刺鼻的氣味?”周慕從不可置否。
“對,特別刺鼻。那人肯定還在。”
周慕從挪了挪身子,雙臂抱在胸前,正色道:“吃好了嗎?”
廉程點點頭。
周慕從起身:“走,去你家看看。”
房間並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周慕從挨個檢查房間窗戶。
廉程在客廳繞了一圈又一圈。
“哪裏不對?”周慕從問。
廉程瞧著茶幾旁邊的穿衣鏡,疑惑道:“我記得我走的時候是拔了插頭的。”
穿衣鏡一人多高,此時,正通著電。
“是不是趙曉棠?”
“不可能。她天天走得比我早,回來得比我遲。不可能是她,那天發現情況後,我特意給了她電話,讓她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