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楓下班回家的時候,趙婉正在廚房忙碌。
她是個勤快的姑娘,更樂於給周曉楓做飯。
“曉楓哥,洗手吃飯啦。”
“好的。”
周曉楓大大方方地接受趙婉對他的服務,還特別打開視頻和趙君賢聊了兩句,給他秀了滿桌子的菜。
趙君賢笑笑,“我就說了一句你喜歡吃紅燒肉,她就每次給你做紅燒肉啊?”
趙婉在這裏住了大半個月了,難得周曉楓有空回家吃個飯,她就頓頓都給他安排紅燒肉。
周曉楓哈哈一笑,“幸虧我在家裏吃飯的時間少,不然能吃出脂肪肝。”
趙婉聽到這話不禁臉紅,“不好意思曉楓哥,你還喜歡吃什麼?下次我給你換著做。”
趙君賢也聽到了自家妹子的話,“他還喜歡吃辣條。”
這是他倆以前當同桌的時候吃得最多的零食。
趙婉聽進去了,過不了幾天,周曉楓就發現餐桌上多了一袋子辣條,他以為是趙婉喜歡吃,就叮囑了一句,“這玩意別吃多了。”
趙婉臉又紅了,“曉楓哥,上次我哥說你喜歡吃這個,我就特別買了給你吃。”
周曉楓一愣,“他說過嗎?”
“啊。”趙婉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周曉楓想了想,“那會兒年紀小,喜歡吃,現在這把年紀了,哪還喜歡這個呢。”
趙婉隻好把那袋辣條收起來。
周曉楓看她失望的樣子,隻好說,“嚐一個也無所謂的。”
趙婉對周曉楓的心思,周曉楓哪不知道?
他不動聲色地保持著距離,履行一個類兄長的責任,除此之外,他沒有多餘的情緒。
周曉楓的世界,搞錢是第一要事。
搞錢對他而言並非多難,但是也不是多麼容易。
說不難,是因為他踩到了時代紅利,說不容易,是因為他畢竟出身草根,勤奮精進當然是優點,但眼界格局確實打開得比較慢。
周曉楓明白自己的缺點,所以他懂得借力。
不論男女,隻要是能輔助他的創業之路,他都不會拘泥於規矩之中。反之,如果不能輔助他的創業之路,即使國色天香他也能無動於衷。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寶貴,精力有限,絕對不在沒用的事情上浪費絲毫。
這種自覺的清醒,他和吳一荻都很擅長。
隻是吳一荻更擅長。
沒辦法,畢竟她比他年長兩歲。
周曉楓知道吳一荻不喜歡他,原因根本就不是她說的“不喜歡比她小的”。
她對男人的胃口早就被肖之南養刁了,僅此而已。
周曉楓有多愛吳一荻,他就有多恨肖之南。
肖之南就像個幽靈一樣,盤踞在吳一荻心裏,而且隨時可以出現在吳一荻身邊。隻要她一天不回北京,周曉楓就一天不得安寧,但他能把吳一荻怎麼樣?
在這段感情裏,周曉楓絕對被動,所以他隻能忍讓。
忍無可忍,周曉楓也會爆發。
他在浦東國際機場等著肖之南,眾目睽睽之下,他對著肖之南的臉就是一拳,肖之南猝不及防,當場就被打趴在地上。
他還泄憤一般收拾了吳一荻。
隻是出手太狠,把吳一荻逼到抑鬱,他又害怕了,把能用到的彌補方法都用完了,還是無濟於事,他隻得逃避,然後崩潰,直到把自己整斷了腿,他好像才能消停那麼一些。
李蓉蓉沒的說錯,虐心太痛苦了,所以去虐身。
周曉楓的感情,本來不需要這麼狼狽。
隻要他的目標不是吳一荻。
他聰明帥氣,還有那麼一股子狠勁,這樣的男人,娘炮都愛,何況女人。他在吳一荻那裏受的委屈,都在那些追他的女孩子身上得到了安撫,他的前女友也不少,大學的,網上的,同事,朋友介紹的,酒吧偶遇的,越野同伴的……他周曉楓是受歡迎的,他也不拒絕她們,畢竟,20來歲的單身男人,他也需要女人。
他的目標雖然是吳一荻,但並不耽誤在抵達目標的路途上給自己的情感一些釋放的空間。
釋放而已,從來都不會接納。
他接納的空間,都是留給吳一荻的,哪怕有可能孤注一擲後一無所獲。
周曉楓對吳一荻的在意,一開始可能隻是少年的尋常心思,隻是這份心思剛好走上了正道,他感受到了成就,吳一荻成了他的方向。當他見到肖之南的那一刻,這個方向差點就失去了,他心生卑微的同時也有了倔強,倔強裏還有一點挑釁。
18歲的周曉楓可能還意識不到,他想要挑釁的其實不是一個肖之南,而是他從一個小鄉鎮走出去後看到的更廣闊的世界。他內心的憤怒和不甘不知如何去發泄,隻能對準了吳一荻。她越是被他夠不著的世界重視,他越是不想失去她,他默認了她屬於他的世界,就會用最執拗的方式去防禦。
吳一荻要和肖之南結婚的那一刻,他破防了。
吳一荻和肖之南分手了,他又重新開始築起城牆。
他的情感世界很難體驗到這般劇烈的失而複得,體驗越深刻,周曉楓越上頭,於是吳一荻就牢牢地焊到他的心尖上,再加上周曉楓成長的每一步都離不開吳一荻的有意無意的刺激,她刺激他,卻不在意他,身體可以零距離,靈魂卻遙不可及,這種關係對周曉楓更是有致命的吸引,他就這樣自甘墮落變成她的囚犯,還怕她提前釋放他。
幸虧有兩個孩子。
如果沒有孩子,吳一荻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哪怕她一輩子不結婚,她做得到。
他見識過她的獨立,他又愛又恨她的獨立。
因為獨立,她不會像趙婉那樣,因為依賴而有長遠的企圖。
不過也因為獨立,她終究不會跟了肖之南,去做他籠子裏的金絲雀。
還有她的自私,也是讓他左右為難。
因為她自私,她不會時時刻刻守著這個家,不會像他的奶奶,他的母親,他的嶽母,他認識的所有女性親戚一樣,為了家的完整放棄她自己的完整,結果就讓周曉楓因為缺少了她對家庭貢獻的完整而要分出很多精力來補足缺口,他得帶孩子,他還要處理家務,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他痛恨的是,他因此要承擔很大的情感風險,要勻出很多力氣去捍衛自己已得的東西,因為吳一荻的世界仍舊有他夠不到的地方,他為此惶恐。
但是如果她不自私,她就變得和他奶奶、母親、嶽母和他認識的所有女性親戚一樣,除了完成生養任務,那些充沛的生命能量無法在狹窄的婚姻中充分施展,或者糾結成了衝突,或者沉寂成了遺憾,待她年老,她是否會對他周曉楓心生怨懟?他愛吳一荻,若她因為嫁給他變成了那副樣子,他周曉楓最大的失敗不過如此,當然,他也怕自己的晚年不得安寧。
所以,他對吳一荻縱有抱怨,從內心深處仍舊默許了她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