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安剛睜開眼睛就感覺有哪裏不對。
她閉上,再睜。
再閉……
聞人安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人輕輕拍了拍。那人眨巴了兩下眼睛,歪頭問:“你幹嘛呢?”
聞人安睜眼。
那人還在,果然不是自己的打開方式不對。
這裏明明是自己前世幼時所居住的寢殿,可這裏卻出現了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陌生女人?
聞人安晃晃腦袋。
果然確認自己重生之後就不應該直接鑽回被窩睡回籠覺。
這一覺睡得,直接睡出來一個大活人可還行。
聞人安正想著要如何開口試探對方身份,就被對方丟過來的一串話炸得外焦裏嫩。
那女人說:“你晃腦袋幹嘛?不認得母後啦?”
那女人伸手探她的額頭:“這也沒發燒啊……”
那女人像是忽而想到了什麼,直起身子,雙手捧腮,像一條直立的蟲子般,左右扭了四下:“哎呀,押上啦押上啦,我真是好棒棒呀!”
這看似腦中病重到白瞎了一張好臉的女人自稱母後?
信息量好大。
不對,她為什麼要去數這人扭了多少下?
不行,得再睡一會兒。
聞人安眼睛一閉又開始往下倒。
卻在聽到那自稱母後的女人叫太醫時,反應極其迅速地拉住了她的袖子。
聞人安睜眼,搖頭:“母後,不必。”
事實證明,聞人安這袖子拉得很是及時。
太醫沒來,來的人是聞人安在這一世還尚未老去的老父親。
老父親慶帝此時正是玉樹臨風的而立之年。
此時卸去一身帝王威嚴,折扇一搖,倒是能假裝成是什麼翩翩濁世佳公子,騙一騙女子的芳心。
聞人安見了暗自點頭。
確認過眼神,是上一世未曾見過的父皇裏之人。
然而聞人安心裏這頭還是點得有點兒早了。
慶帝此來,並非為了看自己的女兒,而是因為聽聞自己心愛的皇後正在此處,才在下朝後馬不停蹄地跑過來……撩妻。
“梓童都不思念朕,還得朕安排人滿宮地來找梓童……”
慶帝的語調是略帶幽怨的撒嬌,聽得聞人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聞人安抖了抖身子,求救地看向自己的便宜母後。
好巧不巧,眼神竟就在半道撞上了慶帝甩過來的一記眼刀。
聞人安本能地避開那明晃晃酸得冒泡的眼刀,心裏卻在瘋狂腹誹。
她父皇上輩子有這一麵?
這也太沒出息了吧?
自己親生女兒的醋都要吃?
拜托你是皇帝誒,後宮裏那麼多美人兒什麼樣的沒有,非得……
等等……
聞人安的腹誹突然停住,她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關鍵。
上一世……
對,就是上一世。
上一世並沒有皇後。
上一世的慶帝也遠沒有這一世這般蕩漾。
元慶十五年,皇後因產女而薨逝,直到聞人安被殺,哪怕朝臣們多次上書,慶帝也沒有再立繼後。
有人說這是帝後情深。
可有人卻對此說法嗤之以鼻。
是,他不立繼後,可別說這了,就是皇後還在的時候也沒耽誤他去後宮啊。
今日去舒妃宮裏睡覺,明日又去襄嬪宮裏歇息……
每月每人輪個一遍,餘下的日子他自己睡文德殿,端的是一個雨露均沾,不隻是娘娘們,連奏折都沒落下。
可奇的是,就算慶帝這般勤勞,後宮娘娘們的肚子也不見有什麼動靜,兩個孩子全是皇後所出。
起先還有人猜測是不是皇後做了些什麼。
結果有天後宮娘娘們聚會時,也不知道是誰起的話頭,一向說話直率的儀貴妃接過話來,把自己的情況一說,各宮娘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也紛紛把各自往日為了臉麵而遮掩起來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據那日的隨行宮人說,在元慶十六年的那一日,陽光正好。
可明明是開在禦花園的聚會,卻在彼時,仿佛有一瞬間落針可聞的沉靜。
大家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又開始嗑瓜子砸盤子地痛罵狗皇帝不是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