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而笑,默契地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場館。
不知道何時屋外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了毛毛雨,空氣濕答答的,遠處的青山霧蒙蒙的。
坐在車內的楚雲寅莫名覺得有幾分煩躁,說不上來哪不對勁。
空氣凝固了,林晏清雙手握著方向盤,清了清嗓子,“收到指示,我得歸隊了。”
遠方的天空掛著一片晚霞,炫彩迷離,猶如一幅畫,美的猶如幻境,顯得一切都不太真實。
這一句話猶如驚雷劃過耳際,楚雲寅心底不由咯噔一下,平複了好一會兒,她貌似才從不真實的一切中抽離出來。她靠在座椅上,屁股稍微往車窗旁挪動了一點,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緩緩的閉著眼睛,仿佛費了極大的氣力;眉頭微不可察的折出了一道溝線,整個臉龐上了一層涼薄的漠然。不過眨眼之間,迅速的恢複慣常的冷淡,連口吻都淡淡的,從鼻子哼出了一個單音節“嗯。”
音調一落,車內透著濃重的壓抑感,仿佛被抽幹了空氣一般,憋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林晏清一臉驚訝的轉過頭來,深深地望著,嘴巴哆嗦了半天,一個字都沒擠出來。
“快煮熟的鴨子飛了!”楚雲寅在心底冷哼一聲,嘴角不由噙著一抹譏笑。
“你說什麼?”狹小的空間讓車內兩人對外界的細微刺激變得格外敏感,何況此刻,林晏清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楚雲寅的身上。
他以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迫切姿態在探尋著“千金大小姐”的一舉一動,不想錯過點滴細節,想從中挖掘出什麼。
“薪水會打到你卡上。”
楚雲寅輕聲地歎了一口氣,冷豔的臉此刻更加疏離,仿佛一下子兩個人回到了最初的陌生人狀態。
正在出神的林晏清被這句話澆了盆冷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自己也配?
不過轉念一想,以後山高路遠,江湖之大,可能不會再有機會碰麵,況且自己剛才的一句話已經終結了兩個人的唯一關係:雇傭,有什麼好失落的呢?
“嗯。這麼長時間沒白處,你懂我了。”
話語一落,林晏清整個人鬆弛下來,他學著楚雲寅的樣子,靠著座椅,左手拇指輕輕叩擊著方向盤,語調裏透著一股偽裝出來不易察覺的毫不在意的灑脫。
對,在此刻明確的承認自己是一個貪財的普通人也比被當成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癩蛤蟆要強。當放棄一些妄念,果然會活的比較輕鬆。
“組織給的薪水比我多?”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衝擊著楚雲寅的耳膜,衝散了兩人之間有些劍拔弩張緊張感。
“你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嗯。如果我說自己純粹就是為了信仰,你會不會朝我翻白眼?”林晏清不自覺的想從口袋裏掏煙盒,摸索了好一會也沒找到。
“我不是你,你說是那就是。一個有信仰的人比單純信仰錢的人幸福多了。”
楚雲寅不想再繼續這個破話題了。從林晏清剛說要離開了,她就開始謀劃如何處理自己的安全問題,畢竟自己的命在自己這裏比其它的都要金貴。
天才少有,但在足夠量的基礎上,人才也不算稀缺資源。離開了一個林晏清,還會有下一個。
“組織上對我在楚氏工作期間的業績會有考核,麻煩到時候大小姐給一個好評。”
言語中不自覺的透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導致話語一落,林晏清立馬覺察到了,尷尬的臉上染著緋色,耳根紅的發燙,恨不得飛快的打開車門後落荒而逃。
“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是買賣關係?”
“你知道商人重利,一般不做虧本生意。況且,你一表人才,以後保不齊被高門栽培,然後會一馬平川,步步高升,哪能得罪你。”
“誰說我以後要靠別人?什麼被高門看上會一馬平川。難不成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擺設?”
一掃剛剛的拘謹,林晏清迅速擺正自己的位置。合計在千金大小姐的眼裏,自己以後非得傍上富婆,給高門做哈巴狗才能有出息。
濃濃的寒意溢出眼來,臉龐染著冷霜,這樣的林晏清讓楚雲寅頓時感覺背脊發涼,下意識的緊緊了米灰色的針織衫。
她輕輕的咳了一聲,警覺的望了一眼後視鏡,烏泱泱的護衛隊隨行在後麵,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哼,怕什麼?
好女不跟男鬥。
“回去吧。”
猶如一拳落在了棉花上,堵在心口上的一口氣不上不下的,林晏清煩躁的拍了一下方向盤。常年在部隊訓練後,服從命令成了他的枷鎖,車子緩緩行駛在鬧市中間的大路上,彙入穿梭的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