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陰雨如瀑,瓢盆般的雷雨澆灌在泥濘街頭,屍橫遍野,到處都是殘臂斷肢,鮮血浸沒水窪,映出一地災恐,整個世界彌漫著一股悲愴。
黑暗中,穿梭著數不清隱現的詭影,不時發出陣陣低吼,讓人膽寒。
哢嚓!
雷電如神怒般驟降,整片山頭照得慘白。
泥濘中,一座新墳格外耀眼,其頂有塊槐木製作的墓牌,刻有一排墨字——陳牧之靈。
倏然,一道湧柱般的雷霆徑直劈在墳包之上。
頓時泥漬翻飛,墓牌更是被雷電擊碎,發出了清脆的爆竹聲。
雨,更大了。
狂襲而來的雨流衝開了墳包,焦黑墓牌碎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氣味,泥水摻雜著碎石灌入了墳包炸開的裂縫……忽然,渾濁的泥水中驀地伸出了一條宛如水鬼的胳膊。
暴雨愈發洶湧,那墳包好像活了一般,竟從中吐出了一個少年。
“我……是誰?”
那是位身披灰色單衣的少年,他麵露迷惑,不時撓頭,不時哭笑,單薄的身影在暴雨中格外顯目。他滿身皆是傷口,早已結痂的創口如鮮血般觸目驚心,他在雨中呆站了許久,直到記憶的碎片開始湧動。
“我……我叫陳牧?”
少年抬頭俯瞰山下,眼神逐漸清明,濕漉的發梢早已遮住了他的眉梢,但他似乎不被影響,依舊能看清遠方。
少年搭起發梢,不太熟練地用樹枝在腦後紮了一個發髻,接著喃喃道:“我這是……穿越了嗎?”
陳牧緊蹙眉頭,消化著這具身體的原有記憶,兩股靈魂的記憶驟然碰撞,如撕裂般痛苦。
他叫陳牧,是一名修道之人,不同於深山老林中修道的那種活神仙,他隻是個凡人修心的道士,入紅塵,享人事,幾乎與凡人無異,但他的心性卻早已超脫於人……
他的死亡很詭異。
那天陳牧站在山頭仰看天穹,忽然看到太陽越來越大,像是膨脹要爆開一般,接著是宇宙外猛地一暗,藍天褪色,宛如黑洞一般,天地間猛地窒空。
隻覺奇怪之時,他的眼前就驀然黑暗,緊接著他就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時,“他”就從墳堆裏爬了出來。
而此時,陳牧在這個世界的記憶也被一點點消化。讓他驚詫的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陳牧,不過二人的經曆卻是天差地別,兩道靈魂似乎在碰撞、廝殺,陳牧隻覺得腦袋要炸開。
陳牧急促呼吸,緩和許久後,終於安穩下來。
此時的雨漸小,夜幕也不再那般黑暗。
“咕咕——”
陳牧的肚子傳來一陣響聲,少年微微蹙眉,“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拖著疲憊的身子,少年挪走在雨中,腦袋的混亂讓他無法思考,隻能憑本能朝山下走去。
原有記憶裏,陳牧常來這座山頭,他每天都會上山挖草藥換錢用,以及——修煉。
這也是讓他驚詫的地方,不同於原來世界,原世界是一個科學為主的世界,發展科技是人類進化的理想化道路,那裏有汽車、飛機、甚至有能上天的飛船。
而這個世界,像是一個翻版世界,因為這裏以修煉為主!
隻是,這個世界的陳牧似乎還沒有修煉出什麼門道,因為他是貧民。
而貧民,不配修煉。
陳牧摸索著走了兩個時辰,原本半個鍾頭就能下山的路竟然耗了那麼久,也讓他徹底耗盡了氣力,此時的陳牧隻想回家睡覺。
刺骨的寒冷凍得陳牧瑟瑟發抖,強忍著疲累和疼痛,陳牧最終找到了自己的家。
那是間茅草屋,比劉夢得陋室更甚之。
來到家門口,陳牧剛搭上門沿,大門卻開了一道縫。
屋裏有人!
陳牧一詫,但轉瞬又恢複正常,稍一用力,便推開家門。
嘎吱——
正堂內燭光閃爍,地上遍地紙錢,牆角隻有孤零零的幾條白紙帆,一隻白紙紮的馬,屋內滿是淒涼。
白燭紅光從窗戶傾灑,照亮大院,也照亮了陳牧那有些浮腫的身軀。
看到這燭光,陳牧還未勾出笑容,卻是兩眼一恍惚,整個人跌在了石板院台上,磕出幾攤猩紅。
砰!
屋內一道身影探出頭來,隻見大漢眼圈通紅,整個人一夜未眠那般。
那大漢掃了大院一眼,看到了倒地的陳牧,驟然神情大變,整個人見鬼一般大喊著衝了出來,眼裏滿是激喜和驚慌。
“阿牧!”
……
陷入沉睡的陳牧眸子緊閉,劍眉微微顫抖,口鼻中發出輕輕的哼唧聲,像是意識進入了噩夢。
意識世界中,陳牧腳下是一片青藍色的湖海。
天地之間,唯一人爾!
陳牧負手而立,環顧著一望無際的蒼涼世界,麵容冷峻。
“這裏……是靈魂海?”
前世的世界無法修煉,所以陳牧隻是空有修道理論,而無練道之本。
看著廣闊無垠的靈魂海,陳牧忽地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自己能不能在這個世界彌補前世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