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祥和的村莊,清晨的陽光被岸邊的柳樹裁剪成金黃色的碎片,星星點點映射在水邊幾個女子身上,蹲著洗野菜的女子約莫十六七歲年紀,她白皙的雙手將一棵車前草根部枯黃的葉子去除,麻利地在水裏清洗幹淨。灰褐色的葛布長裙穿在她身上沒有絲毫粗野氣息,反而映襯著她秀氣的臉蛋更顯恬靜淡雅。
“小朵。”
邊上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一邊拿幹葫蘆做成的水瓢將水舀進瓦罐裏,一邊扭頭說道:“你還養著那個怪人呐?”
還不等小朵答話,另外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子就連珠炮似的嚷道:“小朵,你還有半月就要嫁去趙家了,那趙啟明可是個要臉麵的人物,他要是知道你在家裏藏著一個男人,那他定會以為你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不被氣瘋才怪。”
“我才沒有藏男人呢!”
小朵秀氣的黛眉微微皺起,任她平日裏性格溫婉,未出閣的姑娘被人這樣說也是有著幾分著惱。
“還有,我是賣身為奴,不是嫁人!”
說到這裏,小姑娘的明亮的眼睛暗了一暗,“於大哥摔壞了腦袋,再將養幾天等他好利索了他就走的。芍藥姐可不敢胡說。”她將快垂到地上的裙擺用手撈起,掖回腿上,抬頭瞪了那女子一眼,隻是這一瞪實在沒什麼殺傷力,反而有點嬌俏可愛的感覺。
芍藥見小朵生氣了,她也不以為忤,仍舊笑嘻嘻地說道:“姐姐也是為你好,人口釀蜜也磨刀,言善言惡憑舌搖。就算你是問心無愧,但別人看到的再添補一些想象,到時候任憑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的,春梅嫂子你說是不是?”
那被喚作春梅的年輕婦人已經舀好了水,她直起身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對小朵說道:“你芍藥姐說的沒錯,人言可畏,拋開這些不談,你還有妹妹弟弟,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家裏三張嘴要吃飯,現在還要養著一個閑人,那趙啟明幫你還了賬,講明了要納你入房,他可不是好相與的,聽說他三教九流都有來往。”
她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從村裏聽到的關於趙啟明的傳言,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小朵,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朵,嫂子知道你心善,可是你不能因為做善事就毀了自己一輩子,你的弟弟妹妹還小,都指望著你才能有條活路呢。”
“就是。”
芍藥一邊用棒槌敲打著衣服,一邊轉過臉接茬,“那趙啟明早就放話要納你為妾,你偏要當奴婢,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的賣身契還在人家手裏攥著,到時候把你搓圓捏扁還不是看人家心情,再說了,做妾雖然不入流,但是如果得了趙啟明的寵愛,怎麼著他也會對你的弟弟妹妹有所照應的。”
小朵蹲在水邊默默地洗著野菜,一言不發。她低垂著眼簾,胸前一根項鏈隨著她的動作一蕩一蕩,那是一條細鐵鏈係著一個圓柱形尖頭金屬吊墜,樣式古怪,看著就知道不金不銀的值不了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