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嘉,你真的要與我兒退親?”
從來沒有如此大聲的劉氏,突如其來的暴喝,讓往來的人都停住了腳步。
不一會兒,破敗但整潔的小院外,十幾人探頭探腦,看著難得一次的熱鬧。
“那不是杜童生嗎?劉嬸說什麼,退親?”
“什麼?退親!杜童生要與如哥兒退親!”
大家口中的杜童生,正是西河村唯二的童生,杜佑嘉長相隻能稱為周正,穿著一身白色的寬袖長袍,頭發整整齊齊地梳起,雙手背在身後,端著一副讀書人的清高氣質。
麵對暴怒的劉氏依舊淡定,他對劉氏躬了一禮,聲音不緊不慢道:“劉嬸,如哥兒被毒蛇咬傷,小生照顧了他三天,喝了上千文的湯藥了,依舊不見好轉,恐怕是不行了。”
“小生跟如哥兒的婚約,本就是父輩之間的戲言,如今說清楚才好。”
聽見杜佑嘉的話,又引來院外看熱鬧之人一陣嘩然。
“如哥兒進山被蛇咬了,快不行了?”
“怪不得杜童生要退婚,柳小如不行了,杜童生是讀書人,可不能擔上克妻的罵名啊。”
“就是就是,柳小如一個小哥,上山當獵戶拋頭露麵,杜童生是讀書人,要是我,我也要退婚。”
院外人的一句又一句,每一句話像一把刺刀,深深紮進劉氏的心窩。
讓她一瞬間回到了孩兒他爹去世的那天,村裏人也是這麼說她克夫,現如今又說到了她如哥兒的身上,劉氏恨不得上前撓花杜佑嘉那張道貌岸然的嘴臉。
“杜佑嘉,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你爹病得快死的時候,是誰求著跟我兒結親?”劉氏指著杜佑嘉罵道,
“現如今,我兒生死不知,你就來退親,罔顧你還是個讀書人,老婦人就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說著便從背後掏出一把菜刀,揮舞著衝向杜佑嘉。
刺耳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屋內炕上躺著的人無知無覺,仔細一看,那俊朗的臉上,薄薄的眼瞼顫了顫。
柳小如疲憊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破敗的茅草屋頂,壓根不是潔白的天花板。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聽見屋外的一聲尖叫:“啊!殺人了!”
殺人了!!!
柳小如猛地從床上彈起來,眼前陣陣發黑,隨後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一段陌生的記憶強行加入他的腦海內。
“住手!劉氏你瘋了嗎!”
還沒等柳小如好好梳理腦海內的記憶,就聽見屋外一位老者的聲音,聲音極其嚴肅,頗具威嚴。
隨後便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崩潰無助,“對,瘋了!被你們逼瘋了!”
“我兒有什麼錯,他爹走得早,我又體弱多病,若不是為了不餓死病死,他一個嬌柔的小哥兒,何必像個男人一樣,操持著家裏上山打獵。”
“可你們呢?整天對他指指點點,一口一個醜哥兒叫著!我們老小都要被你們逼瘋了!”
絕望到極點的聲音,讓柳小如眼睛一陣酸澀,喉嚨陣陣發幹。
“如今我兒不知是死是活,這無情的書生,就大張旗鼓地來我家退親,甚至詛咒我兒不行了,我兒死了,我也死了,你們就高興了是嗎?”
柳小如暗叫一聲不好,忙扶著炕頭坐起來,拔腿往屋外走。
“他劉嬸,別衝動啊!”
柳小如剛衝到門口,就看見原身的娘,脖子上架著一把菜刀,頭發淩亂得跟個瘋婆子似的。
許是原身情緒在作祟,柳小如還沒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聲音嘶啞地喊了一聲,“娘!”
劉氏恍惚間聽到了自己小哥兒的聲音,她僵硬地像個屍體似的,慢慢地轉動脖子,看見站在門口的柳小如,眼圈通紅,哽咽道:“兒啊,你來接娘了嗎?”
人群中一道聲音傳來,“他劉嬸,那就是如哥兒,地上還有影子的。”
說話的人正是柳小如他家的鄰居,柳樹,也是個嫁到西河村的哥兒,跟柳家有點遠方親戚關係,也是少有真心關心柳小如一家的人。
柳小如真切看到劉氏的臉,眼淚流的更洶湧了,聲音帶著濃濃的思念,“娘~”
原身的娘,劉氏,跟柳小如現代的媽媽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更加蒼老一些。
柳小如也是個可憐孩子,從小父親車禍去世,媽媽四處打工供他讀書,最後在他高三那天終於撐不住了,癌症去世了。
他之所以大學選擇中醫專業,或多或少跟去世的媽媽有關係。
現在因禍得福,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竟然會遇到跟他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個人還是他未來的娘,柳小如更加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