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外有個名為江湖的小酒館,不在江湖裏,說著江湖事,昨天哪兒冒出來一個高手,今天哪兒冒出來一個帥氣的高手,誰家的掌門吃飯噎死了,哪家的魔頭為禍一方……
有人戲稱,想要在江湖揚名立萬,得先在江湖有點兒名聲。
今天的江湖小館氣氛有點兒詭異,因為館裏的說書人剛剛說了一個消息:九州十門逆賊勾結其他小門派亂黨於不周山下非法聚眾,被大夏王朝全數擊殺。
人們的心情很複雜,大概是日了狗了之類的。
對於幸存的江湖人來說,更多的應該是被狗日了。
三天之前,大夏王朝頒布了一道旨意,具體是什麼現在幸存的門派弟子們說不上來,但從掌門的罵街聲中大概能猜出幾分意思。
“狗日的朝廷,門派是我們的,憑什麼丫一句話就要指認掌門?”
“老子們辛辛苦苦把魔教滅了,這是卸磨殺……”
“掌門這比喻不妥……”
“幹脆反了……”
朝廷指認掌門,名義上說什麼統一管理,不幹涉內部事務,但各門派的掌門哪個也不是傻子,朝廷那點兒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的。
隻不過,反還是不敢反的。
倒不是家國大義重於心,而是如今的大夏王朝真的很能打,就算十門聯手怕是都不夠看的。
不過不夠看歸不夠看,該抗議還是要抗議的。
於是十大門派的掌門通了通氣,又拉攏了些不明真相的中小門派,去不周山商議對策。
結果,就被朝廷一鍋端了。
現在的江湖,三十歲以上的人物基本沒了。
朝廷也不再提代理掌門的事了。
青陵江流經青山時比了個心,心口處有個觀,青石門上掛著一塊書法並不算好看的牌匾,寫著“青山”二字。
青山派,三流門派中的三流門派,出了青山鎮怕是根本沒誰聽說過。
觀裏有三個人,哦,現在隻剩兩個了,一個十二歲,另一個十八歲,穿著同款的粗布衣,一邊打理著菜園子一邊閑聊。
“師兄,師父什麼時候回來啊?”
“該回來的時候就回來了。”
“師兄,不周山很遠嗎?”
“嗯。”
“師兄,今晚吃什麼呀?”
“吃飯。”
……
師弟鼓了鼓腮幫子,有些不高興師兄的敷衍,被太陽曬的發紅的小臉顯得有些可愛。
師兄微微一笑,眼中的擔憂也散了幾分。
晚飯跟昨天一樣,跟前天也一樣,準確來說是這兩個月都一樣。
沒辦法,青山隻是一個小門派,沒有什麼世家供奉,隻能自力更生,好在院子夠大,土地肥沃,青菜饅頭還是管夠的。
食不言,寢不語,師兄弟二人對著燭火和窗外的風聲,各自默默吃著,剛剛好把菜和饅頭吃完。
師弟去刷碗,師兄去擺棋,待師弟回來,棋局也就布好了。
“師兄,你說師父為什麼要去不周山呀,明明跟我們又沒什麼關係。”師弟想不明白,且不說朝廷知不知道有一個青山派,就算知道派個掌門過來,不也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嗎?
師兄沉默片刻,意味深長的說道:“師父其實是想……”
哐!
一聲巨響從院子裏傳來,打斷了師兄的話。
師兄弟二人都是一個機靈起身,師兄眼裏滿是警惕,師弟眼裏盡是好奇。
推門而出,師兄把師弟掩在身後,借著月光看見院子裏有個黑影,依稀是個人影的輪廓。
“師兄,是個人。”師弟眼睛尖,小聲說道,語氣裏有幾分興奮。
青山派的這些年,都是靠撿人維持下來的,師父撿到了師兄,師兄撿到了師弟,今天這是要師門興盛了嗎?
不過他倆被撿的時候年紀還小,這個看起來至少也得十幾歲了吧。
師兄看著那身夜行衣,隻覺得麻煩,大半夜穿夜行衣在外麵瞎溜達的,要麼腦子有事,要麼就想搞事。
“師兄,他死了嗎?”師弟見那人影趴在地上半天不動,小聲問。
“沒死,半死吧。”師兄歎了口氣:“你把師父的房間收拾一下,嗯,點燈。”
“哎?”師弟聽懂了,卻不太懂,但還是照做了。
等他收拾好師父的房間,師兄剛好把人拎進來,隨手丟到床上後,臉上的憂思更重了。
“染心。”
“怎麼了,師兄?”
“洗洗睡吧……”
“……”
出門前,染心悄悄回頭看了看床上的人,黑布蒙麵,看不真實,原來是個大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