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倫回到城中之後,並沒有立即去見那位夏公主,而是優先處理了一些領內事務。秋收已畢,現階段階古城的工作重點是冬季物資的采購與貯備,城中的糧米與蔬菜能夠達到半自給水平,但日常的一些消耗品,出於采購成本的考慮,在每年入冬前後都會實行部分商品的限量供應。
階古城地處偏遠,往來交通閉塞,相距最近的中型城市也起碼隔了五六百裏遠,想發展起來有諸多製肘因素,既不占天時又不得地利,將這裏作為采邑封賜於人,也確實是拴住一些軍庭的心頭隱患的理想所在。
三倫這次出行,除了為花罡炎尋求解毒之法,也沿途調查了一些商品物資的集中地,從中挑選了幾處價格公道,運輸線路較為便利的采購地點,其中有兩家甚至已經收過了三倫支付的定金。
再然後該考慮的便是匪患,幾位長老按照三倫當初指定的法子,釋放了幾位蠻匪俘虜,但也並非是完全按三倫所說的行事,那些俘虜中,有的已經服軟了,繼續扣留反倒沒有放回去作用更大,而剩下的三個匪首實在叫囂得厲害,他們的那些部下也回來組織過兩次進攻,這三人就該留下作為人質來製約外敵,若是放了他們,簡直就是放虎歸山。
但扣押人質也並不是長久之計,這幾個蠻匪首領被扣留得越久,這座城與那群蠻匪的仇就結得越深。倒也不是怕這些烏合之眾會亡命反撲,可怕的是他們會如蟻附膻般的騷擾,正處於發展起步階段的階古城底氣薄弱,絕對經受不起遊擊戰的軟磨硬泡,那城內的三千私軍聽上去好像人數很多,但階古城是座孤城,四麵無險可守,攻防戰線已被最大化,這三千私軍若是完全防禦著整個城池,軍事力量上便已捉襟見肘,隻要被人騷擾,便會淪為攻不能攻守不能守的尷尬局麵。鐵宮車堡再厲害,麵對星散四方的敵人,一回又能拍死幾個呢。車堡如果不能成建製的出現在戰事中,麵對成千上萬的集團戰力,除了戰場威懾力之外,實質作用也是寥寥。
三倫去看了那三個俘虜,都還算是眼熟,分別是一隻雕,與他女兒瓶兒,還有那位曾使用重刀絕嶽的匪首。說起那柄重刀,三倫曾經想帶出去沿途尋機售賣的,但那柄刀實在太重,帶上之後會拖慢他們的行速,那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是救治花罡炎,將其他目的搞得太明顯也不大好看。
當天晚餐時,三倫便決定將公主請來一同進餐,卻沒想到那位夏公主聲稱身體不適而謝絕了。
而這一天下午的花罡炎則比較慘,被白戴婆婆抓了壯丁,幹了整一下午的雜活。說是雜活,其實也並沒有多雜,主要的工作就是舉著一個兩三百斤的精鋼陀螺四處轉圈,那其實是鐵宮車堡改良之後的水平舵,為了校準運動中的偏差,需要有人以不均衡的多變速度抱著來回跑。這個水平舵輪其實已經可以算作鐵宮車堡的核心機密範圍了,現在卻對花罡炎絲毫不加避諱,也不知白戴婆婆為什麼就這樣信得過他。
但白戴婆婆的信任卻絲毫不會減輕花罡炎所受的辛苦,他的力氣確實遠超旁人,但絕對不是力大無窮的神仙。當吃完飯的時候,他差點連飯碗都拿不起來。由於是趕工,白戴婆婆,大淑與花罡炎都沒有離開武閣,晚飯是由白戴婆婆做的,對於做飯,花罡炎和大淑能參與的工作僅限於摘菜和洗碗。
吃過晚飯,白戴婆婆以一枚印紋牽引著碩大的水平舵去了武閣深處,大淑則開始整理桌麵上紛繁的數據圖紙。
花罡炎斜靠在牆角,輪換捶打著自己兩條酸脹的胳膊。“三倫買了一個女人回來!”他突然說。
大淑整理著桌麵的雙手兀自一頓,然後假意輕鬆的問:“是嗎?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曾經是勾欄花魁,外國人,金頭發,長得一般,但嗓子一流,隻可惜普通話說得太爛。”花罡炎也假意輕鬆的回答。
“買就買了,異域來者並不多見,君上許是買來準備送人情的。君上為人坦蕩潔身自好,你不要妄加猜測胡思亂想。”大淑淡淡的說,一時出神,將整理好的圖卷又整理了一遍。
花罡炎再也說不下去什麼了,隻是單單說起三倫買了個女人,大淑便已心旌動搖,如果再說出三倫與那女子過夜的事,還不知大淑會怎麼樣。
他回憶起了當時三倫的那抹笑,現在想來,三倫並非是蓄謀著什麼,他隻是單純的自信而已。他自信,即使花罡炎將實情透露出去,也沒人會相信。他也同樣自信,花罡炎沒有勇氣對大淑坦言一切,沒人情願去做一個刺傷他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