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罡炎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歐葉還不至於立即就讓他上路,於是他晃蕩著失靈的右手臂走進房裏去吃晚飯。
“好歹師徒一場,你就不給我拿點像樣的好東西撐撐門麵?”花罡炎坐到餐桌前,取碗舀了米粥。
歐葉將自己手中的飯碗放到桌上,淡淡說:“你可以帶走幾瓶香油,鹹肉尚未醃製得當,就不給你拿了!”
“你也真好意思!”花罡炎摳著牙,斜眼看著歐葉說,“不是你徒弟的人離開時,你又是給錢又是給寶物的,怎麼到我這就這麼摳門了?”
歐葉抬起筷子,給他的粥碗中添了些菜。“謬矣!你可曾想過,我祛你體內奇毒,問你要診費了麼?傳你精妙技法,向你討修金了麼?年輕人,莫要得隴望蜀貪得無厭。”
花罡炎也換上了一副笑臉,“按理說,我在你這也算是畢業了,你又不給畢業證,我要是到外邊和別人說是你的弟子,連個憑據都拿不出來,你就教了我這麼一手,別人不認為我是偷學來的才怪。”
幾個榨油匠蹲在門外,此時他們的心情五味雜陳,他們自從被歐葉挑選了之後便一直跟著歐葉榨油,歐葉展露神通也隻是偶爾為之,而且每次的技法都完全不同,除了打下手的兩個孩子之外,歐葉並未向他們透露過任何榨油之外的事情。他們之中有人已經在心頭萌生出了絲絲絕望,而有的則在猜度揣摩著,花罡炎的出現會不會是歐葉對他們的一次考驗。
但不管是哪種心思,他們看到花罡炎學成了截元指後,還在死皮賴臉的追討贈品,人人都感覺心裏發堵。
“其實在當世,我並沒有什麼名望。偌大一個天下,極少有人知道歐葉是誰,也隻是近幾年來,才零星有人上門求學拜師。”歐葉道。
花罡炎覺得右肩膀被手臂墜得難耐,便把那隻癱瘓的手臂擺在了桌上,無意間,他摸到了這隻小臂中的一個硬結,這不由得讓他心頭一沉。手臂可以動的時候,由於肌肉的收縮與伸展,那個硬結不會這麼容易被發現,但現在皮肉鬆弛,隻要稍加留意,細微的異常都能輕易發覺。
“我先去睡了,明天再走!”花罡炎一口吃光了碗中的米粥,走到牆角,抻來一張氈毯便準備睡覺。
中了截元指的人,肢體會在半柱香時間後逐步恢複運動能力。花罡炎不知道有沒有立刻解除截元指的方法,但歐葉似乎無意說明,所以他也懶得去問。半柱香的時間並不很長,立即解除截元指的方法簡直可有可無。
門外的幾人無聲的走進來繼續吃飯,這時候花罡炎突然側頭問了句:“歐葉,如果有個人很小的時候因為某種事故而癱瘓了雙腿,你有辦法將她治好嗎?”
“無禮……”
“……放肆!”
兩個孩子對他數落道。歐葉好歹也算是他的師父,他卻毫無尊卑的直呼其名。
“那要看是何種事故!”歐葉不以為然的回答道。
花罡炎一瞬間也不知該怎麼去說明,直覺告訴他,有關渡冷釘之類的事情,歐葉既然沒有問起,他最好就不要講出來。
見他不說話,歐葉偏過頭,看著他道:“想必你也猜得到幾分,我能夠施展手段醫救之人,其體內真元無損是一大前提。比方說,人體如同枝葉樹幹,真元便是地下根須,根須不會因為樹冠枝幹毀損而生異,但根須受損時,樹木便會受到損傷。人的肢體超過二十年毫無運動,真元便會逐步萎縮,骨肉斷折還可生長,真元萎縮便不可逆轉。”
“我聽不懂!”花罡炎坐起身來說道,“反正你就是想說沒把握唄!”
歐葉撚著手指,沉思道:“那人若是由於元素力量導致的癱瘓,我便當真無能為力、回天乏術了。”
花罡炎愣了一下,他開始猜測,這個歐葉會不會知道自己體內存在渡冷釘,而且還知道自己和另一個體內擁有渡冷釘的人關係很近。
屋子裏的氣氛就這樣沉悶了下去,直接沉悶到所有人入睡,今天所有人都很勞累,大家在大堂中橫七豎八的鋪了被褥倒頭便睡。反倒是一下午都在牆上比比劃劃的花罡炎得了清閑,聽著幾人此起彼伏或輕或重的鼾聲,他倒是頗費了幾分周折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所有人醒來,吃過早飯,花罡炎便動身離開。臨走前他問歐葉,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他去做,歐葉覺得有必要托付他些什麼,但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要托付的事情,畢竟他遠避世事已經太久太久了,而且這次搬家之後,他是準備徹底與外界隔絕,連香油都不打算再做了,準備與幾人在這裏耕種隱居,所以真的想不到讓花罡炎為自己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