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觸碰紙張,顫栗著略微移動位置,留下一道濃厚的灰色。
君陌抬起手,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卻怎麼都沒有再次落下。
“哥,別緊張,慢慢來。”君漓抓住了君陌略帶顫抖的手,落到紙上,畫出下一筆:“哥,你還記得嗎。小昔剛剛出生的時候,小臉皺皺巴巴的,腦袋上毛稀稀拉拉的,整個人還紅紅的。當時我還難過了好久,以為香香軟軟,可可愛愛的妹妹沒了。後來過了好久才安慰好自己。”
君陌緊繃的手臂肌肉終於放鬆了些許,他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個笑容:“那時你蹲在醫院椅子旁邊,縮成一團。委屈地掉金豆豆,一邊哭還一邊一邊嘟嘟囔囔的。最後還安慰自己,無論妹妹長什麼樣都是妹妹。”
君漓鬆開手,故作生氣:“哥你還好意思說。當時你站的離我那麼近就那麼看著我哭,都不來安慰我一下。”
君陌移動畫筆的動作越來越自然:“因為難得看到我這個故作老成的弟弟掉金豆豆啊。再說了,後來又看到妹妹的時候,你不是又覺得妹妹長得挺好看的,又高興了嘛。”
“那是因為妹妹的臉沒那麼皺,那麼紅了嘛。”
“然後就大晚上悄咪咪爬起來看妹妹?還把迷迷糊糊起來給妹妹喂奶的爸爸嚇了一跳?”筆下的人物逐漸成型,依稀可見五個人影。
“那你不是也拿了畫板在爸爸把我趕走之後偷摸去畫妹妹了嘛!之後也被爸爸罵了一頓。”
“你……”君陌噎了一下,隨後嘟囔道:“果然弟弟就是沒有妹妹香……”
“哼!臭哥哥也沒有妹妹好!”君漓逐漸放鬆了下來。
兩人笑著,回憶著過去的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君陌放下了筆。一幅簡單,卻又不簡單的素描。一對眉目間與君陌,君漓十分相像的夫妻依偎在一起,男子的手上抱著一個嬰兒,兩個男孩站在前麵,略顯活潑的那個手上牽著媽媽的衣角,對著前頭笑得燦爛。
君陌盯著這幅畫,眼裏情緒湧動:“阿漓,我們好像好久沒有這麼輕鬆地提起爸媽了……”
“是啊……”君漓看著這幅畫,有什麼東西哽在了喉嚨裏。
父母出事的那年。他們回家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那幅一直掛在客廳裏最顯眼的地方的,在妹妹百日宴上拍的全家福落在了地上。玻璃四分五裂,裏麵的照片也不翼而飛 就好像暗示著,自此這個家庭便四分五裂了。
可在今天,君陌用這已經放下許久的畫筆重新描繪出記憶裏家的模樣。
“可是阿漓,他們回不來了……爸媽回不來了,小昔也……”紙張的邊緣被君陌無意識揉皺。待他反應過來後又焦急地把紙放回桌上把它壓平。
“可是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阿漓,隻有懷揣著恨,我才能有力氣走下去,我早就累了。等到哪一天我任務失敗了,或許我也就在那天消失了……”
君漓抿了抿唇,他真的很想哥哥變回原本的樣子,可是他也明白,他們回不到從前了。也罷,至少哥哥重新拿起畫筆了。
至於其他,就此沉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