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四喜,洞房花燭夜。
新房內,紅綢如血,神采奕奕的新郎和一臉嬌羞的新娘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婚禮的規儀,喝合巹酒,剪燭,忽然間一陣陰風吹過,屋內燭火熄滅,新郎驀然轉頭,慘白的月光下,正對上一雙滿是眼白的眼睛,“啊!”一道淒厲的尖叫聲從屋內傳出……
一聲聲雞鳴後,臨姑山間稀薄的雲霧散去,太一觀漸漸地有了人語聲。
香華閣內,著素白道袍的年輕女子正在打坐,那女子身形纖秀,如瀑長發垂下,素淨的臉上眉如遠山,鼻梁高挺,清晨的光線透過紗窗籠罩在她的身上,彷佛將她隔絕於塵世。門窗緊閉的經堂內,突然吹起一陣詭異的風。女子緩緩睜開眼,清亮的眼神卻是無奈,衝著旁邊空無一人的作塌說道:“一消失就是本旬,還知道回了?”
從女子的視角看去,一個半透明的魂體慢慢凝聚,歪坐在墊子上,那是一個容貌極為旖麗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烏發一瀉而下,身量修長,著大紅衣衫,配上鮮紅的唇色,顯得妖冶至極,莫名的有種邪佞之感。
相弘撫了撫額邊的長發,衝著女子討好一笑:“好阿檀,快給我弄些吃的吧,我出去這些時日就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都餓瘦了。”
阿檀也沒繼續追問這些時日他去了哪裏,隻從香案上拿了一些水果和點心,並點燃了三隻香。煙霧繚繞中,相弘逐漸嗅到了食物的清香,他看似餓極,吃起東西來卻慢條斯理,舉手投足間貴氣天成,比之大戶人家的少爺也不為過。
阿檀突然想起三年前剛撿到他的樣子,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生魂幾近消散,她盡心奉養了大半年才將其穩固。身著紅衣,不入輪回,這分明是隻怨氣極大的厲鬼,但他氣度不凡,一看便知不是生在普通人家,何以落到無人供養的地步?阿檀無心深究,一人一鬼在觀中相安無事,轉眼已過三載。
相弘的聲音打斷了阿檀的思緒:“阿檀,江寧城那邊似乎不太平。“
阿檀坐在他的對麵,給兩人斟滿了茶,輕綴一口,似是他口中所說之事無關緊要。
相弘拍了拍手上食物的殘渣,坐正瞅著她,嘖了一聲:“你怎麼也不好奇一下?”
阿檀專心飲茶,眼神都不給他一個:“待人求上門來,我總會知道,為何要好奇?”
相弘倒也習慣了她這副超然物外的模樣:“罷了,那我先回去休養,你出觀之時記得帶上我。”語畢,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養魂石中。
“阿檀師姐,該用飯啦”,閣外傳來小師弟的聲音。
阿檀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收起養魂石,離開了香華閣。
太一觀原是青州第一大觀,前朝時期香火鼎盛,但經曆兩朝更迭的戰亂後逐漸破敗。但自十五年前,觀裏來了一位玄清道長,道法深厚,卜筮化煞,醫藥堪輿,無一不精,靠救治好知州的癡傻小兒在青州打響了名聲,太一觀漸漸恢複了過往的人氣。
兩日後,江寧城來人,請玄清道長出山。
“城內近半年來怪事頻發,但凡有成親的,隔日新郎就被發現死在家中,死狀淒慘,新娘也被嚇得失心瘋,什麼也問不出來,喜事變白事,這半年類似事件已經發生了好幾起。因為這個,城中已無人敢再操辦喜宴,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