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夜鴉悲啼，院中的紅梅白雪世所罕見。
他跪在大雪中，將這浮景守了三天三夜，險被大雪活活掩埋。
萬箭穿心的人身體已經僵硬，仍護著懷中一件棉衣。那是一件針線粗糙的粗布棉衣，被鮮血浸透。
“師兄，小澤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小聲祈求，可疼愛他的人已經聽不見了。因為他的一聲冷，為了一件棉衣，武功卓絕的風流少俠死在了這個默默無聞的小院。
以最為慘烈的方式，死因，隻是因為少俠想給他的小師弟送一件驅寒的棉衣。
“真是難為陛下和皇後娘娘了。為了保護冷宮小院那個妖孽，連千機營的人都調動了，誰知道好心沒好好報。瞧瞧，刺客死了，那位非但不知感恩，還死了爹媽的喪氣樣。也就陛下仁慈，娘娘仁善罷了。”
年紀稍長的大太監領著小太監從小院門口過，刻意抬高了音調，本就尖利的嗓音更是刺耳。小太監會看眼色，忙開口奉承。“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嘛，陛下和皇後娘娘為國為民，操心勞力。前不久，千機營的人還搗毀了妖僧的據點，說是叫什麼佛心穀。依我看啊，就是沽名釣譽，誰知道背地裏做了多少喪良心的事情。幸虧陛下警醒，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苦受罪。”
大太監聞言皺眉，看眼緊閉的院門，惡從心來。他在這皇宮待了幾十年，什麼髒汙手段沒見過，後宮妃嬪，皇子奪位，他見得多了。
妖孽也好，妖僧也罷，不過是當今陛下為了以絕後患捏造的說辭，佛心穀哪裏有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不過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今天啊也是趕巧，倒不妨做回好事。
想著，老太監停下來，轉身朝著小院的方向，聲音尖利卻咬字清晰。
“你這就是孤陋寡聞了。”
小太監也來了興趣，配合道：“請公公指教。”
“聽說妖僧會妖法，殺不死。陛下特意下旨，命千機營放火燒山，莫說屍體，怕是魂飛魄散，轉世輪回都沒有……”
一門之隔的小院裏，他跪在門前，靠著門板，聽那些索命的話，身後雪地被拖出一條痕跡，本該鮮血鋪地，因著落下的大雪將痕跡覆蓋，斑斑點點的紅色藏在雪中。
遠遠望去，紅梅白雪美不勝收。
血淚自眼眶流淌出來，沒有了，再也沒有了，他的師兄死了，他的師父親人也死了，為什麼他還活著！
蒼白的指尖扣住跳動的脈搏，最可笑不過是，一個一心求死的人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
“你想死？”
黑底繡金龍的靴子闖進視線，重重踩在手上，都說十指連心應該很疼，可他感覺到的隻有刺骨的寒冷。
如今的他算是卑躬屈膝，在找人腳下苟且偷生嗎？
“你救過朕和皇後的命，你可以提一個要求。”
嗬嗬，是啊，多麼偽善的麵孔，他當初為何視而不見！救命之恩換來洗刷不去的罪孽，師門將他撫養成人，恩情未報，禍端卻因他而起，因果也該由他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