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空蔚藍,一碧千裏,大日當空,幾朵白雲零零碎碎懶散地飄在空中,亦如正午飯後,忙活了半天的人們,搖著蒲扇,蹲著,坐著,半躺著在綠樹成蔭處,不時有裹挾清竹之味的涼風吹過,伴隨著聲聲蟬鳴,倦意更甚,半睡半醒間仿佛有流鶯之聲。
這是一戶後院,有黃狗趴在後屋簷下,昏昏欲睡。後屋卷簾相對十數步之遠處,有一棵大榕樹,樹下有一石桌,五尺之圓,石桌中央被刻畫了一副棋盤。
兩個石墩圍繞石桌相對擺放,在東側的石墩上坐著一位老農,光腳彎踩在石墩上,一隻拿著蒲扇的手耷拉在腿上,另一隻手握著一枚棋子反複搓捏,眉頭緊縮。
西側同樣坐著一人,是一少年,樣貌清秀,一頭黑發用一根細麻繩係在腦後,榕樹的垂枝落在少年臉頰一寸之外。少年一隻手放在棋簍內,目光落在棋盤上交錯的棋子間。
石桌旁已經圍滿了人,有人眉頭緊皺,做思考像。有人眼神失落,嘴中不知嘀咕的什麼,但並沒有發出聲響。有人滿臉喜色,午後的倦意一掃而空。
此時,少年不經意間撥開臉龐處的垂枝,拈棋,落子。看著對麵,笑著開口道:“嘿嘿,童爺爺,這局是我勝了”。
麵前對坐老農並未答話,盯著棋盤思索片刻,隨後笑罵道:
“不知道你小子腦瓜子咋長的,前月才和張老頭下的有來有回,這幾天就連贏我兩局”。說著穿鞋起身,把蒲扇倒插在腰間,把位置讓給另一人,便和其他人站在旁邊看下一局。
不過多時,少年又贏一局。
“困了,困了,回去躺一覺,不然午時後沒氣力下地喏。”有人伸了個懶腰,搖晃著身子緩步離開院子。
棋局結束,大夥陸續離去。
“三成,一共十八錢。”光膀大漢雙手手掌張開,左右手上銅錢作三七分,笑著走來,把錢遞給少年,拍著肩膀道。
“還賭你今天能不能連贏呢?沒想到啊,你小子真給力”
頓了頓。
“嘿嘿,今天的酒錢又著落了。”
隨後咽了咽口水歪著頭問道:“童老頭連贏我爹好幾局了,和其他人下也沒怎麼輸過,難道上學堂真能讓人變得聰明?”
少年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向眼前漢子擠眼道:“張叔,下次記得繼續壓我。”說罷,向著院子其他人揮了揮手,道了聲別,便離開了。
“張豐登,別看了,你家兒子就是沒人豆腐家的聰明,和上學堂沒什麼關係”有人打趣道。光膀漢子隨即扭頭回罵道:“你家小子還沒上過學堂呢。”
又有人道:“那你家的和沒上過學堂有啥區別。”
“哈哈哈......”隨後眾人歡聚而笑。
片刻之後,有人道。
“唉,人豆腐家舍得錢財送去上學堂,豆腐兒也聰明,考上了正學。”
“話說咱們鎮這幾年也沒幾個考上正學的”
“命好哇......”
再寥寥幾句之後,便各自散去。
出了後院,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太陽,估摸著已至未時。沿著道路旁的綠蔭步行數十步,隨後左拐,陸涯回到家中,向內屋看去,母親正在午休。之後從自己房間拿出一本書來到後院,坐在榆樹下細細地讀著。
不知過了多久,當陽光透過榆樹葉正好照在少年所讀之處“天波易謝,寸暑難留”。
心頭一動,抬頭向後山方向望去。黃昏的太陽紅似火,慢慢地從山頭向下掉,金紫色的霞光鋪滿天邊,餘暉透過葉間星星點點在眼前晃動。
“看了這麼長時間!”少年自語道。隨後起身向屋內走去。
母親正在浸泡黃豆,為明天做豆腐準備著,聽到腳步聲,連忙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餓了吧,吃個苞果填填肚子,飯馬上就好了。”說罷,便遞了過來。
陸涯放下手中的書,接過苞果。
“娘,怎麼又泡這麼多豆子。”陸涯心疼地責問道。
“你不就要去上正學了,聽說應章那邊吃的都比咱這貴的多,不多做點,你吃什麼。”
母親瞪眼道。就轉身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