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某但求莫兄告知聖上:我沈北逸不爭,不反,亦不悔。願民安樂,願國清明,如今失沈一家,若能如此願,北逸無怨無悔。”
叮當叮當……遠遠便聽到一陣鈴鐺聲,還有奶聲奶氣的呼喊聲——爹爹~爹爹~隻見一個長相甜美,身著紅襤裳的小女孩迎麵而來,一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如春雨過後的新葉,清新、水潤、靈動、充滿好奇。她是沈北逸的獨女沈止傾,年僅六歲,穆穆年華,生得甚是惹人愛憐。“小鈴鐺,過來,讓爹爹抱抱,這是你莫伯父,向你莫伯父問好。”沈北逸說道。沈北逸一生征戰沙場,展現於人前的是堅定與嚴肅,他守一方疆土,護家國安寧,經曆了太多生死,如今他知道即將麵對什麼。可在沈止傾麵前他露出了作為一個父親所擁有的慈愛和心疼。堅毅的目光之中卻是熱淚盈眶,戎馬一生又如何,終究是護不住她。沈止傾很乖巧懂事,卻又不失活潑。“小鈴鐺見過莫伯父,我的小鈴鐺給您玩。”沈止傾臉色紅潤,笑容滿麵,六歲孩童,也不懂未來如何,更不知所要經曆的浩劫。莫凡摸了摸小鈴鐺的腦袋,說道“真乖。”沈止傾的天真和稚嫩似是加劇了沈北逸和莫凡的無奈與痛苦。
那夜,是初雪,很美,很美,那場初雪持續了很久,剛踩的腳印隻需一瞬便可再次填滿。可雪終究是會讓人感覺到冷,是啊,一切都似往常一般,卻讓人異常寒冷。翌日沈府似往前一樣的安靜,隻不過少了清晨忙碌的小廝,少了後廚準備膳食的家廚,少了服侍的侍女,亦少了長槍撕裂空氣的聲音,少了一人的碎碎念,少了颯颯的鈴鐺聲。思緒在這一天清晨斷了,思念也無處可尋,沈府的時間好像停滯了。
歲月淹沒了痕跡,無人提及那夜被血液與雪覆蓋的沈府,無人知曉驍勇善戰的沈北逸麵對太和殿方向飲下毒酒,無人知曉雅潔如玉的唐詩羽為夫殉葬,更無人知曉為何再也不聞沈止傾的鈴音。
“莫凡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隻聽皇上焦急問道“如何?”莫凡道:“啟稟聖上,沈北逸一家並無反抗,如聖上旨意,世間再無沈北逸,沈北逸托臣告知陛下,逸一家為陛下之臣,守家國,忠陛下,今以命報陛下,但求陛下安康,予家國安樂。”說罷,莫凡哽咽,受命退下。皇帝也是一度驚覺,一代帝王,他需要勵精圖治,需要知人善用,需要辨明是非,他需要知人善用,可知心,何其難?在權力麵前,他如何權衡,他是帝,卻也是人,如何做到一步不錯呢?又怎能輕易言錯呢?這是一場豪賭,滅了沈府,就可以掌握兵權,這對於一國之君,毋容置疑絕是安心之舉,可如今滅了沈府,卻證實了失一忠良,試問:這場賭注是輸是贏?贏了兵權,輸了一將,如何選,又如何評。身居高位,他隻能學會接受結局,有些情感隻能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