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北陽王府便已是一片忙碌。顧硯安與蘇景寧輕裝簡行,隻帶墨幽和雲雅,幾人悄悄離開了王府。商隊的喧囂聲掩蓋了他們的行蹤。
帝京,旭陽宮。
穆溪一身暗紅色廣袖宮服背對著宮門,席坐在窗邊的軟殿上,仰頭看著簷上滴落的雨滴,似在沉思,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那日替父皇改完奏章回宮不久,父皇的宮裏便急召了禦醫,在之後便傳出了父皇中毒昏迷的消息,她想去看,卻被賢妃以涉嫌投毒的罪名攔在了宮裏。並下令刑部去查,可朝中誰人不知,刑部尚書是柳相的門生。
第二日父皇轉醒,卻下了一道出乎意料的旨意,父皇急召命太子回京監國,撤了她在禦執營的位置,調走了她身邊的人。
她趁著夜色暗中去了一趟父皇的寢宮,父皇還在昏睡中,他們說父皇中了一種奇毒,聞所未聞,不知解法。賢妃以龍體為重為由,不許人探望,父皇偶爾清醒,卻也隻是見見柳相,囑托國事,她請令想見父皇,卻被回絕了。
如今宮中各處都是賢妃的人和柳家親信的人。
這毒,除了賢妃,她再也想不出第二人。
賢妃與太子要奪位,父皇被他們控製住了。
父皇同皇祖母鬥了多年,最後是皇祖母敗了,掌控朝堂多年的沈家倒台。她自幼長在父皇膝下,看著他們的明爭暗鬥,她的接人待物,心計謀慮,都是父皇教的,她能猜到父皇的心思。
即便太子這些年偽裝的再好再賢德,他也從來都不是父皇心中的儲君。
“鶯姑,我知道這宮裏的人困不住您,您幫我送一封信去太師府吧。”
穆溪身側放著一封信,她望著窗外,深邃的眼眸裏漸漸凝聚了野心和冰冷,周身的上位者氣息令人不自覺俯首。
賢妃以為,她乖乖在旭陽宮裏待了幾日,便真能將她囚住她不成。
“是。”她身後站著一名暗綠侍服的宮婦,低聲應下。接過信件,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宮殿。
太師府。
鶯姑暗中潛入了府內,涼亭裏一位身著素色粗衣的老者盤坐在蒲團上,手中握著黑子,布滿皺紋的麵容因棋占下風,更顯得皺皺巴巴。
“得,又輸了!東境的金器坊歸你了,再來一局,就賭西郊的莊子,那莊子一年收成這個數!”他將棋子一扔,神情不服,對著對麵坐著的年輕人比了個數,繼續道。
“祖父,孫兒今日還有事,下回吧。”祁南風起身,朝老太師行了禮,想走。穆溪還被關著呢,他可沒心情在這和祖父賭錢。
“站住!哪也不許去!你忘了旭陽如何說的?”
祁老太師高聲喝道。
祁南風腳下一頓,歎了口氣,又坐了回來。
“可這都幾日了,她還沒來消息,都不知道宮裏怎麼樣了。”
“這不來了。”祁老太師揚了揚頭,道。
鶯姑朝祁老太師行禮:
“見過太師,旭陽公主有信。”
祁南風連忙爬起身,接過了信件,打開。
祁太師笑了一下,撫著山羊胡,看向鶯姑:“鶯姑娘可還有話說?”
鶯姑從懷裏拿出了一隻錦囊,遞給了祁老太師:“主子說老太師乃兩朝老臣,是朝中眾臣的師者,此物,交給太師掌管最為妥當。還請太師必要時,穩住朝局。”
祁太師看向那枚錦囊,許久,才將錦囊收好,朝鶯姑點了點頭。
祁南風讀完手中信件,神色逐漸嚴肅,他轉眸看向鶯姑:
“殿下可還安好,可有受傷?”
“殿下一切安好,並未受傷,公子還請放心。”
祁南風眸中的擔憂才稍稍褪去,眉宇間沒有了半分往日的不靠譜:“還請姑姑轉告殿下,殿下交代的事情三日之內我定會辦妥當。還請殿下再等我三日。”
鶯姑點頭,朝祁老太師行了禮,轉身離開了涼亭。
“祖父,剛剛鶯姑姑說的是什麼意思,她給你什麼東西了?”待鶯姑離開,祁南方才轉身問老太師。
祁老太師一撇雪白的山羊胡,不耐道:“沒什麼意思,趕緊辦你的事去,老夫我也要辦正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