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雙目緊閉,麵色不變,似是沒有聽到般。
馬車徑直越過了他,朝皇宮方向駛去。
待馬車走遠了,穆宸才緩緩起身看向了馬車消失的方向,眼底神色複雜。
“走吧,先去看皇祖母。”他轉過身,朝身後的隨侍淡淡道了句。
他闊步進了禪院。
“見過宸王殿下!”禪院裏的侍從見竟是宸王回來了,忙朝他行禮。
“不必多禮,皇祖母呢?”他步伐略急,朝侍從揮了揮手。
“殿下這邊請。”那侍從側身請過宸王,將他帶進了太後的禪院內。
沈枝意剛從裏間出來,就見侍從帶了人進來,沒想到竟是表哥。
沈枝意壓低了聲音,伸手攔住了穆宸,朝後看了一眼道。
“娘娘剛醒,吩咐人不許打擾,表哥先隨我來。”
穆宸腳步頓住,折身跟上了她
沈枝意將他帶到了廊亭下。
“表哥,你怎麼回來了?”
“鞍州水患好轉,本王聽說皇祖母遇刺便趕回來了,皇祖母如何了?”他麵色擔憂問道。
“娘娘被人傷了脖頸,差一點便傷到血脈,好不容易止住了血,隻是傷了根本,太醫說得養上半年才有可能恢複。”沈枝意道。
“陛下革了幽冥使大人的職,又讓娘娘在此處修養,等好了在回宮,娘娘與陛下起了爭執,發了好大的火,眼下還在氣頭上呢。”
穆宸聽她說完,沉默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聽隨皇祖母安排,去鞍州賑災,又出力治了水患。沒曾想,剛回帝京,父皇就革了師父的職。
許久,他才出聲問道。
“凶手可抓到了?”
“沒有,至今沒有半點線索。陛下派了禦執衛去查,眼下還在滿城找人呢。”
沈枝意搖頭,太後每月初一十五都會來禪院禮佛,那夜她是被宮女驚呼聲驚醒的,匆匆趕來,就看見了四肢筋脈被挑斷,雙目充血的嵐嬤嬤,太後躺在榻上,鮮血灑了滿床。那凶手早沒了蹤跡。
“鞍州離京雖不遠,但回京也要些時辰,表哥可是連夜趕來的?先去歇歇吧。娘娘這有我和禦醫看著。”沈枝意見清瘦了不少,眼底泛著血絲,關心道。
“不用了,本王就在這守著皇祖母。”
他搖了搖頭,倚著回廊坐下。
沈枝意也坐在了他的身側。
“表哥,鞍州賑災苦嗎?”她出聲問道
自從姑母去世後,表哥就如同變了個人一般,沒了從前那般風灼奇華的公子氣,變得沉默寡言,受不得一點苦的他,竟願意辭了官職,去鞍州那般水患肆虐的地方,待了那麼久。
穆宸愣了一瞬,看向沈枝意的眼中多了幾分溫色,過去這半年,發生了太多事,都令他們措手不及,連向來任性妄為的沈家大小姐也懂事了。
“不苦,你在皇祖母身邊也幸苦了。”他伸手揉了揉沈枝意的發頂,溫聲道。
沈枝意搖了搖頭:“娘娘待我很好。”
她頓了一下,眼中帶了幾分憂色,有些猶豫道:“表哥,沈家、太後娘娘、還有你,都會一直沒事的,對吧?”
先是烏稍大案,再是陳緒起亂然後姑母身死,如今連太後娘娘都遇刺了,陛下不僅沒有盡快捉拿凶手,反而先革了暗鬼大人的職。她即便再傻也知道,陛下是要動她沈氏一族了。
穆宸麵上的溫色斂了些,很快又恢複如常,他點頭。
“放心,會沒事的,本王保證。”
他垂眸,眼底閃過恨意,他保證定會登上那至高之位,替母妃報仇雪恨。
他辭去官職,去鞍州,一來是為了主動避開母妃身死後,朝中大臣和太子一黨對他的追殺,去鞍州積攢民意。二來是為了掩人耳目去查一件舊事。
他如今,已經查到了些眉目。若那事是真的,那他與太子,還有一爭之力。
他瞥眸看向了院子裏種的紅楓,秋風拂過,帶起了一陣寒涼,眸底野心盡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