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穀禾在陣痛中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抬到臨時搭建的醫療救助站,她看著滿屋子醫護人員穿梭在傷員的哀痛叫喊聲中,這些是從科勒叛軍爆炸現場搶救回來的傷員。
沒有床,所有傷員全是躺在地上,有的被爆炸的衝擊波炸毀了雙腿,身上的疼痛讓他們扭做一團呻吟著、血液混著沙土糊在傷口上,在科勒這樣炎熱的夏天裏散發著陣陣發惡的血腥味。
她所在的的地方叫阿地,是科勒國與的邊境城市,毗鄰伊羅國,這兩個國家近幾年來紛爭不斷,但都一直沒有直接的軍事衝突。就在一個月前,伊羅國駐派了3萬精銳部隊到兩國邊境直逼科勒國門阿地。為此陳穀禾臨時被派遣到阿地,就近期兩國邊境形勢做報道。
今早和攝像高遠來到阿地最大的教堂取景,看著走進教堂的男女老少,教堂前輕輕踱步的白鴿,她正想要抬起相機記錄下這一難得的異國畫麵,一顆炸彈從空中直接墜入教堂,巨大的衝擊波將她震暈。
醒來就是在這慌亂的救助站裏,她低頭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口,感覺自己的左腿像是被人用刀斧劈過一樣,忍著疼痛揭開已經沾粘在傷口上的褲腿,血與肉糊在一起夾雜著沙礫與碎片。
應該是在爆炸時被劃傷的,陳穀禾嘴裏不自覺的哆嗦著,傷口的腫脹和醫療站裏濃鬱的血腥味逼的她想吐。
這時一個年紀看起來比她還小很多的護士拿著消毒水和一截紗布走過來。“你還好嗎?有沒有頭暈,現在沒有過多的藥物可以使用,我們隻能給你做個簡單的消毒。”
還沒等陳穀禾回應,護士就將消毒水倒向她的傷口,酒精的灼燒讓傷口像是重新撕裂開來一樣,
她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在鼓起。
但也還是忍著劇痛向小護士說謝謝,小護士低著頭將紗布纏繞在她的傷口上,起身時跟她說:
“你們中國領事館的人在趕過來的路上了,傷口你回去處理吧,實在抱歉。”
“你有看到和我一起的那個攝像嗎?”陳穀禾用科勒語問小護士
小護士搖了搖頭,轉身給隔壁躺著的男人消毒,男人的左手掌和手臂上的肉都被炸翻起來,焦黑的血糊下能看到泛白的筋骨。
小護士一邊輕倒消毒水一邊念誦著“神主保佑”,男人斜躺在地上,疼痛讓他全身抽搐起來。
陳穀禾看著那張翻露著筋骨的手掌,胃裏血腥不同湧上喉間,她抓起自己背包一瘸一拐衝出救助站的帳篷。
帳篷外更是另一個人間煉獄,她站在塵土飛揚中,前方崩塌成廢墟的教堂仍舊燃燒著大火,入耳尖都是哀嚎與哭聲。
哪怕已經報道過多次災難新聞,但站在這裏,陳穀禾的雙腿還是不聽使喚的顫抖著。
“陳穀禾嗎?大使讓我來接你。”
陳穀禾仰頭看眼前的少年,華人長相但皮膚黝黑,穿著阿地本地的花襯衫,手和腿都有擦傷。
“快走吧,這裏也不安全。”
少年見她還在發愣,扯過她的手就想往外走,突然地拽力讓陳穀禾還沒反應過來,拉扯到左腿的傷口,她痛呼出聲,豆大的汗滴從額間滑落。
少年這才發現她腿上的傷,
“抱歉。”
說完就直接把陳穀禾攔腰抱起放到路邊的摩托車上。
在回大使館的路上,兩人都沉默著,陳穀禾看著道路兩邊被炸毀的房屋和坐在廢墟中痛哭的科勒人,無力感充斥在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