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江南郊外、明月不見,星漢無跡。時,梅雨之季,雨點輕輕敲落地麵,空氣中一片沉悶,似乎也影響到了過路的青年,青年麵露惆悵之色,愁緒難言,恰似失意之人,也罷,這世間的失意之人還少嗎?青年或許也是這麼想的,沒過多久便釋懷了,放聲大笑,驚走了林中的鳥兒,似乎是想笑去這失意,或許也隻是想將這些鳥兒笑死,沒有人知道青年是怎麼想的。不一會兒,青年走到了這片森林中央的湖泊前,這片森林有些奇怪,若是在空中觀看好似那八卦一般,玄之又玄,似乎這整個森林的氣運都集中在這湖泊之中。青年注視了這湖泊一會兒,卻是不知是在回憶些什麼,過了一會兒,青年拿下了身負後背的麻布,慢慢掏出了一把古樸的劍,這劍似乎是有缺陷,這是柄斷劍,但卻又是那麼的鋒利,鋒利到可以刺破這蒼穹,斬盡這人間不平之事。青年冷的聲一嗬,便將這劍扔進了湖中,隨著這把劍扔入湖中,青年往日的回憶,如幻燈片般匆匆閃過,往日的恩怨也不由浮現在眼前。青年解下腰間的葫蘆飲了一口酒,吟到:“少年曾立補天誌,眼前浮雲皆不懼。而今卻像喪家犬,來去匆匆把酒酗。”是呀,出生之牛何曾怕虎,少年時的滿腔豪氣,到如今經曆連番波折,多次打擊之後,誰人還有當初十五六歲時,剛踏入江湖時的心氣呢?隻道是:“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青年閉上了雙眼,回憶著從出生到現在的種種遭遇,想起幼年父親的關懷、老師的教導,以及少年時剛踏入江湖對未來名揚天下,受萬人敬仰的憧憬。當年踏入江湖時,一直以為隻要他的劍夠快,武功夠高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可曾想江湖不是打打殺殺,也不是正道之人行俠仗義的地方,也沒有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隻是個充滿血腥與肮髒的名利場,人人皆醉心於權術,沉迷於掌控他人的生命,直到最後自己被人算計身亡,似乎最後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一樣的,都會通向死亡。人這輩子,算計來算計去到最後得到也隻是一把黃土,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也都懂,但沒有一個願意離開這座江湖,他們都明白這江湖進去容易出去難,同樣也沒人想離開,剛進入江湖想得到的,不就是那潑天富貴、滔天權勢和萬人敬仰嗎?
江湖一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這裏是吃人者的天堂,想要存活下去隻能靠狠,要比那些吃人者更狠,更陰!不然留給你的便是提前通向死亡。提前通向死亡是很痛苦的,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離開前不想擁有那潑天富貴,哪怕隻得到了一刻的富貴,也是滿足的。
同樣這座江湖也是奇怪的,名門正派之後,一出生便是名門正派,不管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也都會有人為其辯解,而邪魔歪道之後,一出生就是邪魔歪道,不管做了什麼好事,也都會被有心人所歪曲。這座江湖的強者向來都是要人捧,也要巴結那群蠅營狗苟之輩,再拉攏一群人,打壓一群人,給意見相左者貼上邪魔歪道的標簽。而那群邪魔歪道卻也是這樣。這座江湖裏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好人,也不會有好人。
青年想到這些,抬頭望著黑黢黢的天空,自言道:“或許這江湖就和這天空一樣,都是黑的。”青年捫心自問,或許自己和那些人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到底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哪怕出現了幾個異類到最後誰又不是和這群黑的一起同流合汙呢?被標上邪魔歪道者,又有幾個不是認清了現實,逐漸黑化呢?當世界充滿黑色時白色便是最大的罪。青年最後一次注視了一下在湖中扔劍,弄起的波瀾,最後歎了一口氣,便離開了,沒有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