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正午時分,天空之上卻沒有那散發酷熱的烈日,整個人間都被陰沉的黑氣染得黯淡。
城中一戶人家裏,幼小的孩子躲在娘親的懷裏戰戰兢兢。
婦女一邊哄著孩子,一邊透過窗戶看向天空,眼中是難以掩飾的恐懼。
天空之上,是一道可吞日月的裂口,無數黑氣從中湧出。
晦澀難懂的低語在人間回蕩,黑氣之中隱約有猩紅閃過。
異象當空,天災降世,無不揭示著:末日已臨。
而在地上凡人肉眼難見的高空之上,卻有兩人在無聲相望。
那是一男一女,兩人皆著白衣。
女子背後是天裂,男子背後是一群神色各異的修士。
女子忽然一笑,打破愈演愈烈的沉默,她笑道:
“盡舟,我去啦。”
男人瞬間便紅了眼睛。
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他知道,那是她與這天地的宿命。他也知道,這是他與她的宿命。
無語凝噎,相看淚眼。
女子低頭俯視,這萬家燈火,這錦繡人間,再看最後一眼。
看罷,女子轉身麵向天裂,眼中柔情退去,如同熔爐般的黃金瞳驀然點燃,勝雪的白衣之上也有淡淡的金光流轉。絕世的臉上是絕對的漠然。
此時的她,隻剩神性。
女子手掐劍指豎在眉心,一柄通體素白的長劍從她的眉心飛出,女子的身影隨之一晃,變得有些透明,這是劍靈自己持劍時的現象。
女子一手持劍豎在胸前,另一隻手的蔥蔥玉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
叮——
一聲劍鳴響徹天地。
然而沒有足以斬斷天地的劍氣飛出,響應這聲劍鳴的隻有長劍上不斷增多延伸的裂痕。
哢嚓,長劍粉碎。
女子的身影更加透明,長劍的粉末聚成一個球浮在她的手上。
她縱身飛向天裂,在這猙獰巨口麵前,她微小得幾乎難以辨別。
女子停在天裂前麵,等了等,終究是沒敢再回頭看一眼那個比人間更讓她眷戀的人。
她身影一晃,變成一道金光融入粉末中,刹那間球型的粉末大放金光,
如同新的耀陽照徹人間。
閃著金光的粉末衝入天裂中,裂口處出現一層金色的膜阻擋黑氣的外泄同時不斷修複著天裂。
裂口的黑氣不斷嚐試衝擊金膜卻又被彈回,隻能不甘地在裂口徘徊。
清的意識漸漸模糊,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聽到身後有人在嘶喊。此時她終於可以回頭看了,因為她已經沒法再回去了。
可是她通過裂口回望卻看不清外麵的世界,也看不清他。
“最後一眼也不給我看。”她自嘲道。
隨著天裂不斷縮小,金膜的顏色不斷變得透明,清的意識也不斷消散。
在最後一刻,她隱約看到幾道黑氣在不斷衝撞下真的將變得非常脆弱的金膜頂出了一個口子飛了出去。
但她已經無力阻攔了,下一秒,天裂徹底愈合,她的意識也徹底消散。
自此之後,世間再無天下第一劍。
……
“厲王三年,天裂現,濁氣出。天災降世,人間疾苦。有神劍自碎劍身,承天運,補天裂。災事除,人間寧。”
——《誌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