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純白之海,不盡的藍色流光如波濤般起伏,如魚群般穿梭。
望不見的海麵盡頭消失在無雲的晴空裏,碧藍的流光如若徘徊的魂靈,在這座由水組成的墳塚裏不安地遊蕩。
魂靈在呢喃,是事跡,是史詩,亦是傳奇,身處在這片海洋的無歸之靈,都曾是某段由詩人或作家精心編排的故事的主角。
他們或曾以雷電斬殺暴虐的父神,或以石中之劍鑄造起一個帝國,又或是以一己之力統合紛爭無數歲月的戰火之地打造唯一。
他們是英靈,是霸主,是傳說,是神靈,是帝君。
這片純白色的海洋是他們最後的歸宿,給予無歸魂魄的溫暖壁爐,悄然醞釀著足以顛覆世界的神奇力量,預備著在某一天釋放,為一個世界帶來救贖的期冀。
海麵之上,不知道相隔多少距離,有著一座巨型的門扉,輪廓猶如海鯨騰躍,以神明的聖筆刻畫而成,散發著聖潔的微光,像是一顆微型的太陽。
也正是這片海洋的光源。
魂靈們渴望,期待著這扇門扉的開啟。
突然,鯨魚般的門廓倏然顫動,緊接著——
張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門縫。
……
黃金的海岸,嶙峋的亂石,紮根於岩石中的詭異植物。
血腥的浪潮翻湧著,將一堆堆淋漓的髒器和血肉卷上海岸,宛若一台巨型的絞肉機,置身其中的生物屍首無一幸免。
遠方傳來刺耳的轟鳴,像是什麼不屬於人類的怪奇語言,高亢又低沉,呼麥一般刺激著人的耳膜。
遠方的海霧裏,模糊而龐大的影子隱約浮現,仿佛千千萬條觸手,透露著令人作嘔而難以理解的形態。
無數道火光自祂身上亮起,爆炸的氣浪蕩開一片片海霧,然而這些徒勞的攻擊隻換來了更多的犧牲——軍艦與戰機被輕而易舉地腰斬。
自觸手輕柔地拂過後如被切割一般精細地均分成十六等分,然後統統化作血與肉落進海裏,染開一片猩紅。
哪怕是巨物進食的動作都刮起一陣劇烈的海風,一直通傳到百裏之外甚至更遠,伴隨著矛盾的轟鳴汙染了整片海洋。
海岸之上,一位少女和一位女士站立在海風之中,觀測著遠處蘇醒的神祇,靜默無言。
直到良久良久,怕是軍隊都被半醒的神明殺透了,女士才顫抖地把嘴裏的女士香煙吸完最後一口,吐出徐徐上升的煙圈,瑰紅色的卷發在煙霧中透著模糊的光澤。
然後她將香煙猛地甩在地上,以一種毫不符合其外貌和衣著的口吻破口大罵。
“他媽的那狗東西還來不來了!一會軍隊真全軍覆沒了我他媽讓他擱塵世獄裏吃好喝好呆幾百年再放進骨灰盒裏灑海上!”
一旁的少女僵硬一瞬,記錄檔案的纖細玉指微微一頓,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發怒的女士,沒敢說話,繼續低頭記錄新生的神袛。
但幾乎就在女士罵完的下一刻,她的耳邊傳來一聲鋒銳的鏘鳴,熟悉而令人懷念,少女猛地抬頭,望向神明的方向,雙眸發亮。
一抹璀璨的十字刃光,如同破碎的玻璃,每一寸都倒映著七彩的耀光,轉瞬延伸數百米,將神明龐大的身軀分成鮮明的四等分。
斬!
鏘鳴崩裂,璀璨到極致的刃光使一切失色,頃刻撕裂開新神的身軀,一往無前的極意摧毀神性湮滅神冕,毫無阻擋地穿身而過,落到海麵上,在猩紅巨浪的轟鳴聲中割裂開一道數千米長的十字海水真空甬道,刀意如壁,撕裂海潮,七彩的光柱衝天而起,徹底將殘神的餘下毀滅在運轉的極意中,半晌才遵從主人的意誌而緩緩消散,真空被海浪重新填補。
輕而易舉地弑神,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旁的白衣男子吹了口手中凶器散發出的硝煙,荊棘般的王冕漸漸散去,垂手,轉向她們,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