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初的故鄉(一)(1 / 2)

我有兩個故鄉,時常在深夜裏回憶。不同的場景在腦海中混亂交融著,常常讓我徹夜未眠,我隻好將那些零碎的回憶用一種形式,加上一些虛構記錄下來,希望減少一些煩擾。我也害怕某一天零碎的記憶消逝,再也想不起曾經。 ——題記

一九八九的年九月十二,我出生了,一個名叫狗娃的男孩,出生了。我的出生,算是不幸的。因為我出生錯了時代。我後來聽人說爺爺常這樣說我。“狗娃,你這雜種,生錯年代嘍!爺爺接著又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回憶起他小時候是多麼風光,家裏有多少傭人,幾百畝土地,出門坐什麼樣的馬車……

爺爺對著不會說話的小孩說了一大堆,而那個小孩回報他的就是哇哇大哭。這個歇斯底裏的哭聲,將爺爺拉回了現實——兩間破舊的低矮的土房子,四處開著裂縫,一陣風灌進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寒冷。於是,爺爺從心裏開始討厭這個男孩。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麼討厭我,直到後來我一直想這個問題,我總以為是我出生的那天的哭聲,叨擾了他的回憶。後來,我才慢慢明白,爺爺不喜歡他的大兒子——我的父親,更不喜歡母親。

從記事起,母親就經常對我說起,她差點餓死在家裏。在懷胎九月肚子已經大的時候,睡在床上,中午沒有飯吃,餓得隻好支撐起身體扶著牆,一步步挪到鍋屋做飯給自己吃。而那時,父親已經下地幹活了,中午不回來,爺爺奶奶坐在一起吃飯,他們隻是冷漠地看著母親,看著她艱難地行走著,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好像她不是自己的兒媳婦。

當母親懷著不滿對著父親哭訴時,父親隻是長久的沉默著,但他也改變不了什麼。父親的沉默像一瓶毒藥,漸漸侵蝕了原本就寡淡的親情。於是,母親與爺爺,與奶奶的爭吵打罵聲伴隨了我整個童年。以至於後來,看到他們爭吵,我和弟弟都麻木了,隻是默然地看著,不知道做什麼。

關於我最初的回憶,我腦海中還殘留著一個片段。在一個漆黑的夜裏,我掙紮地爬起,麵對伸手不見五指的床,十分地害怕,我的身體十分的難受,肚子裏好像有許多蟲子,在來回蠕動,我忍著痛,邁著搖搖晃晃的腳步,艱難地走到床頭,然後蹲下來,大便。

第二天,土屋裏,到處都是臭味,父親和母親不知什麼原因吵了一架,我縮在床角膽怯地自己的糞便。雖然,我不會說話,但是從父親母親的麵孔中,我感覺到了自己的過錯,全身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兩年後,弟弟出生了。或許是覺得我的名字太難聽了,於是給弟弟起了個好聽的名字——祥娃。這也是後來一直羨慕弟弟的一個理由。

其實弟弟原本是無法出生的。在那個時候計劃生育的宣傳語,出現在村莊裏的很多牆上,偷生的處罰也是十分的嚴厲,不僅要罰款,還要批評教育。但是,母親還是像老鼠一樣四處躲藏,偷偷地生下了弟弟。這讓原本就拮據的家更加困難,再加上母親與父親、爺爺的爭吵不斷。終於有一天,母親忍受不了,她帶著還在繈褓中的弟弟,回了蘇北老家。

狗娃和父親被拋棄了。

我那會天天纏著父親問母親去了哪裏,父親隻是冷冷說母親走親戚了。最後,父親被煩得不耐煩了,我就挨了一頓打,再後來就不敢問了,想母親時候,就一個人躲到牆角用髒兮兮的手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