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夜晚是絢爛的、瘋狂的也是糜爛的。
不夜城的表麵是徹夜通明的燈火,可是在光芒照耀不到的背後,是陰暗與黑影的搖籃。
麗莎望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小刀上泛著銀白色的冷光反射在麗莎的臉上,將精心整理過的妝容映出驚慌失措的慘白。
麗莎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敢稍微反抗一下,這把小刀會輕而易舉地將自己戳出個窟窿。
太倒黴了,她沮喪地想。
她今天早上剛被總編罵了個狗血淋頭,要是再不能寫一些引人注目的新聞就得收拾包袱滾蛋。
自己那雙最喜歡的高跟鞋還因為下午崴到腳而崩斷了鞋跟,現在腳痛得要死。
偏偏今晚還禍不單行被人打劫……
麗莎突然有點心如死灰。
她剛出了工資,本來打算打起氣下個月再好好努力一把。
這下估計得被房東趕出門,露宿街頭了。
相信她,那個一向摳門暴躁的房東真的會在收不到她下個月房租後這麼幹的!
上帝啊——
麗莎麻木著一張臉,緩緩將自己的包遞給了男人。
男人臉色一喜,一把伸手奪走了包裹後卻沒有立刻轉身就跑,反而是打量起了這個被他盯上的小羔羊。
麗莎臉色更加蒼白了,她很清楚這種眼神代表著什麼。
男人的視線很灼熱,卻讓麗莎感覺如臨寒冬,微微顫栗著的身體止不住在表皮豎起一根根的寒毛。
她顯而易見地在害怕。
粉紫色的蝴蝶就是在這個時候翩然的飛入了視線內。
像兒時在童話中聽聞的夢幻仙境中的小仙子,拖曳夢幻的霧狀擺尾,在一個不尋常的夜晚降臨在孩童的夢裏。
可是這是現實,不會存在什麼仙子,也不會有什麼王子救公主,更別說那些雲端之上的神明了。
如果有神明的話,為什麼聽見了她的呼救卻不拯救她呢?
男人已經抓住了麗莎的手腕。
麗莎痛苦地閉上眼睛,絕望如同潮水一般要將她淹沒,但是內心卻是如此歇斯底裏的安靜。
聽起來很矛盾不是嗎?
那是因為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啊,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如果要墮入地獄,那麼勢必拉著一個墊底的陪她一起,不然多不公平?
還是那隻粉色的蝴蝶。
帶著虛幻的光影,脆弱得如同泡沫般,一觸即破。
它停在了麗莎的鼻尖,蝶翼輕顫間朦朧了麗莎的視野,帶著紅玫瑰的香甜氣息,仿佛天地都變成了一片飄渺的粉色。
像是睡前母親在哼唱的搖籃曲,引著孩子的心逐漸平靜,進入沁著紅玫瑰馨香的夢中。
蝴蝶飛走了。
麗莎從那半夢半醒的恍惚中驚醒。
那隻蝴蝶輕盈地停落在一道纖細的手背上,如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絢爛地散落成星光的粉塵,隱入空氣之中消散不見。
男人不知何時已倒在了地上,鼻腔流出暗色的痕跡,昏迷不醒的樣子,讓麗莎看了感到舒心不少。
少女彎腰撿起了散落在地的物品,粉紫色的頭發在起落間翩然飛舞——像是蝴蝶在振翅。
收拾好的包遞到了麗莎麵前。
清冽如泉的嗓音尚帶著未褪去的少女的嬌軟,卻交織著堅毅的強大,有力得讓人心頭一振。
“檢查一下有沒有遺漏東西。”
麗莎如夢初醒,開始認真地清點起自己的物品。
“下次不要一個人在晚上走巷子了,很危險的。”
看著麗莎一愣一愣的模樣,少女以為她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不由得多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了。”少女的溫柔驀然地讓麗莎覺得鼻頭一酸。
在這大城市裏打拚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麗莎本以為自己早已鍛煉出一副“鐵石心腸”。
她已經很久沒哭過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經曆讓她的內心格外的脆弱,導致連陌生人一句簡單的關心都熨帖得她想落淚。
“生日快樂,麗莎。”少女突然道。
被叫到名字的人有些無措地望著少女。
“剛剛撿你的身份證時不小心看到的。”少女歪了歪頭。
玫瑰花飾伴著少女的動作在她頭上浮動著,瑰麗的粉紫色眼睛透出柔軟的善意。
“今天是你生日對吧?”
少女要走了。
燈光暈在少女轉身的背影上,暖黃的色調映襯著她粉紫色的長發,煥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那個,謝謝你!”
麗莎突然大喊,仿佛要喊出心裏的鬱氣,喊出一個新的希望,“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