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知了一聲聲叫的人心煩,
舊土磚泥屋的床上,還有個更心煩意亂的人,再次難耐的翻個身,眉心皺的能夾死蒼蠅。
下一秒,“啪”一手拍死腦門上的大蚊子,江舟終於忍無可忍坐起來,“臥槽,傻逼老天爺,有毛病啊。”
輾轉一晌,已經數不清心裏罵了老天爺幾回,但心頭鬱氣依舊難消。
可以發誓,她平常真不是個張口閉口說髒話的人,但現在,真的忍不了,來你說說,換你你能忍得下不?
她不就是騎了個共享單車超出停車點了麼,已經馬上往回推了,至於一個大車衝過來,劈裏啪啦二話不說,偏偏往她身上倒?
可憐她大好年華,可是連個交代遺言的時間都沒有哇,就這麼噶了。
行行行,你說人各有命,生死在天,那也認了。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的死,是吧,英年早逝不好聽,但殊途同歸,也就不說什麼了。
然而再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嘿,不錯,撞大運了,有福氣。
可她萬萬沒想到啊,運不是這麼好撞的,人活是活了,身上竟然還多了二兩肉,她一個活潑亮麗大眼妹,竟然變成了胡子拉碴摳腳大漢???
這誰能忍?誰能忍?
關鍵時間還直接倒退了半個世紀,她來到了七十年代,朋友們,家人們,你們說說,昂,這福氣給你們誰要?這大福氣誰要得起?
這是福氣嗎?這他麼就是老天爺睡迷糊後放屁的臭氣!!
哎呀,我滴個娘誒,真把人愁死了。
江舟是天亮後在這具身體裏自然醒的,現在已經日頭正當午了,她破口大罵一晌,甚至還一頭撞牆上,試圖再死一回能回去。結果除了頭暈眼花,腦門喜提大紅疙瘩,牆上掉土之外,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沒靈魂出體,也沒換世界地圖再死一回,更沒重換個女兒身。
眼下聽著外邊一聲接一聲的知了,和黏黏膩膩的一身汗,惡臭味一陣一陣飄,真是太讓人受不了了,江舟下床終於撿起地上不知看了幾回的鐮刀,撩起衣服,手一揮就往心髒位置插,誰也別攔她,這日子真過不下去。
“哎呀我的兒。”
突然一陣尖叫闖入,她一刀子還沒下去,就被人緊緊捏住了手腕,死命按住,“四兒啊,你這是幹啥嘞,再怎麼樣也不能不活了呀,你讓娘怎麼辦啊,可不能想不開啊,不就是找媳婦嘛,娘給你找,給你找,你別這樣。”
這是個身上還帶著泥土和汗味的婦女,且手勁極大,她猛不丁被人一把抱住,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生鏽鐮刀就被婦女奪下扔遠了去。
“你,”她有些傻眼,被婦女緊緊摟住,一下子局促極了,簡直渾身不舒服,“放開我,你先放開我。”
婦女看著五六十,此刻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兒啊,你可別犯傻了啊,你嚇死娘了。”天知道,一進來看見最愛的小兒子舉著刀就往自己身上捅,可把她魂都嚇出來了。
“我,”本來想說我不是你兒子,一張口她眼疾手快馬上捂住自己嘴,這可不能說禿嚕了。
“勒得慌,放開先。”她胡亂找個借口,使勁掙脫,卻覺得自己像個小雞仔一樣,被死死捆著,直到婦女手鬆了些,她才跨步出來,拉開距離。
婦女淚眼花花,“四兒,你說啥就是啥,娘都依你,行不行,馬上把老三媳婦讓給你,你別嚇娘。”
婦女小心翼翼哄人的語氣,還有討好的眼神,讓她不敢直視,自己占了人家兒子的身體,如今麵對人家親娘,心中沒由來的一陣心虛。她趕忙扭過身去,嘴裏嘟囔著搪塞一句,心煩意亂,不知如何麵對,隻想快點把人先哄走。
好一會,婦女才一步三回頭,哭得淚眼通紅才離開,臨走還把破房子裏所有刀鐮鋤叉都拿走了,“你一定來啊,來吃飯,我就是叫你來吃飯的,我做好飯了,你洗洗臉快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