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貞十年,元宵節,謝將軍帶軍擊潰蒙古敵寇,收複雲州,永嘉帝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六歲的秋實身著緞金雲粉小襖,紅色發帶紮著兩個小丸子,下墜兩個小鈴鐺,走起來叮叮當當響。
饅頭似的小手緊緊提著奶奶給做的小兔子花燈,和春花一起牽著阿婆的手,開開心心心穿梭在元宵節的人潮中。
暮然間,一道光波衝開夜幕,接連著幾個間距相同,竄到同一高度炸開,顏色繽紛絢爛,靛青,薑黃,竟無一相同。
雲州百姓陸陸續續出了屋子,湊在一起欣賞這場盛宴。
火樹拂雲飛赤風,琪花滿地落丹英。
霎時人群開始騷動,小秋實一個沒注意,鬆開了阿婆的手,被洶湧的人群擠散了。
“阿婆,春花…”
“狗蛋……”阿婆隻覺手一鬆。低頭便不見秋實的影子。她緊牽住春花,扒開人群焦急地呼喊。
秋實拚命逆著人流向前擠,小小的身子哪抵得過人潮洶湧,不過須臾便被擠到了河邊。
她縮了縮頭,冷風吹得有點瑟縮。
手裏緊緊提著小兔子燈籠,桑皮紙做的小兔子麵散發著瑩瑩火光,烏木的手柄觸手溫熱。
阿婆祖上四代都是做燈籠的,到了阿婆這代,隻剩下春花一個獨苗苗。
雲州靠近邊境,蒙古人時常來犯,他們在村子裏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搶光了錢財和女人後,放了一把大火,把整個鎮子燒光了,春花和奶奶被藏在了米缸裏,才躲過一劫。
春花的親人們都慘死了,隻剩下奶奶和她相依為命。
阿婆每年都紮很多燈籠,掛在房門前,她說這樣春花的爹娘就能在晚上看見,不會迷路早早回家。
朝廷派了謝大將軍鎮壓蒙古遊民,秋實曾親眼見過,沙漠上橫屍遍野,歸途的老馬上都是將士傷痕無數的屍體。
那一幕深深震撼著秋實,
阿婆也時常會去幫軍醫們救治傷患,小少年看起來才十七八九歲,挖肉補瘡的時候卻一聲不吭。
他們中大多和春花一樣,親人不在,是抱著必死的心態追隨著謝將軍,在戰場上奮勇殺敵。
戰爭持續了有兩年,這兩年奶奶帶著她倆躲躲藏藏,房子燒了一個又一個,身邊親近人也接連去世。
謝將軍去哪裏,她們就去哪裏,遠遠追在隊伍後麵,也想著盡自己的一份力。
秋實和春花害怕極了,晚上也要緊緊挨住奶奶。
“阿婆,我們又沒有家了。”
“小寶兒乖,阿婆在呢,不怕啊。”
“我不怕,有阿婆在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家。”
不久前戰爭才結束了,阿婆也帶著她們去了山裏頭,好心腸的阿公用木頭,茅草和磚瓦給她們蓋了房子,她們就在山裏頭住下了。
房子後麵走幾步便是春花爹娘的墳,阿婆一天中最多的日子便是在那墳頭,除草栽樹。
有了謝大將軍坐鎮後,雲州百姓也終於過上了安靜日子,大家都虔誠拜謝這位謝將軍,聽聞今日謝將軍休沐,祖孫三元宵節也是奔著謝將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