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這一覺就睡到了中午。葉無迷迷糊糊地下床開門,門口是老板來催他續房。

葉無昨天晚上就交了一晚的錢,中午十二點退房。前台看他遲遲不下來,擔心發生了什麼事,和老板一商量,他這才醒來。

老板站在門口,穿著個皮夾克,身形挺拔,長的陽光帥氣,桀驁不羈的臉上有些許不耐煩,嘴角叼根煙,皺著眉:“你什麼情況,睡到現在?”

他瞪了一眼腦袋不太清醒的葉無,薄的唇抿起:“還住不?”。

葉無啊了一聲,說住的。帥哥老板轉身就走,葉無連忙跟上他。

走到一樓大廳,葉無準備掏出手機準備交個一個月的量,可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詭異撞聲以及和一男一女蓋被同眠的遭遇,心生幾分猶豫。

單來說,葉無是一個倒黴蛋,上班族,不太聰明的家夥——至少他的男朋友江綿是這樣認為的。

葉無早上七點醒來,然後躡手躡腳的翻過身旁江綿的手,悄著聲音開始洗漱,他總是穿著很不規範的睡衣站在鏡子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漱口。

沒一會,他就收拾得整整齊齊準備去上班,一般這個時候江綿就會眯著眼從身後壓過來親他,兩個人嚐到一股薄荷味。然後江綿送葉無出門。

葉無有一個男朋友,很愛他,每天在家裏做好飯,望著窗戶等他回去。

不過今天沒有薄荷味的吻。葉無斜眼看了下床上鼓起的一坨。他知道背對著他的男朋友很可能已經醒了,但是男朋友沒有動。

於是葉無利索地拿上東西,安靜地關了門。

離開家門,需要走下16級台階,路過的灰牆牆皮已經剝落,對麵色茫然的往客張開缺了顆牙的黑色大嘴。

每一次皮鞋踏上磨損的石板又離去時都會帶起一陣灰白的粉塵,要是下腳稍重一點,空曠的樓梯間就回蕩起有點嚇人的響聲。狹小的通道幾乎是逼著行人直視前方往前走,沒有多餘精力去在意來自上方沉默長久的凝視。

說來可能會有些驚訝,到現在為止,葉無和男朋友的戀愛長跑史已經長達三年。

幾乎是高中一畢業就火急火燎的同居,從高中一年級到進入社會工作,期間經曆了無數次吵架誤會異地戀,兩個人居然仍然保持著這種需要持續投入精力和熱情的關係。

雖然這種想法如果被江綿聽見了一定又會糾纏不清個沒完,但葉無真心地覺得:哇,我可真不容易。

不過從今天算起,已經是冷戰第十天了。

事情的起因出在兩個人的時間分配。葉無大學時和江綿選的不是同一個專業,基本上除去上課時間和雜七雜八的活動之外,兩個人都一直在一起。

江綿很黏人,為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時間,凡是隻要學校舉行聯誼和聚餐的時候,隻要葉無說要去,不管自身的行程多繁忙,江綿和葉無一起的聚餐也沒有落下,每次都一定要參加,他美其名曰“約會”。

兩人的約會,酒席結束後也沒有結束,葉無沒有醉醺醺地發酒瘋,而是沉迷於聊天。江綿把聚餐時沒說完的故事滔滔不絕地講了出來,嘴角的微笑也沒有停歇。

一起走在綠茵小道上,經常是江綿眉飛色舞地講述在聚會上還沒結束的趣事,葉無提著食物,微笑的看著得意洋洋的江綿,懷著輕鬆地心情走完一路,直到回到黑漆漆的小屋。兩個人蜷縮在廉價的單人床上,緊緊地互相擁抱,就這樣度過帶著惹人討厭的蟬鳴的晚上。

在他們搬離那出租房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後,江綿都用懷念的口吻,認真地告訴葉無:我好想我們就這樣一直在這裏。

他那時臉上帶著恍惚的微笑,說那房間是個小小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