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每個人在彌留之際,都會看見自己的一生。
童稚無知,少時輕狂,中年負累,老來有悔,白首同心。
那些曾經上演過的情節,那些擦肩而過的人和事,一幕幕再現,如同走馬燈,永遠沒有盡頭似的,在虛與實之間交替,讓人把從前看得清清楚楚;又如同時光倒流,施舍了重來的機會,讓人生出虛妄的幸福。
幸運的是,命運齒輪又開始轉動了。
南陵國都
丞相府 落雪閣
清晨,月亮還未離開,陷入沉睡的顏雪似乎聽到有人吹笛,怊怊惕惕,落落空空,忽忽渺渺離離。
聲聲慢,聲聲冷。
今日的月,似乎都被吹的更哀怨了些,一片一片跌落,似雪,又似飛花,眼前皎皎空明,分不清何處是月色,何處是雪色,又何處是梅花?
一陣驚醒,顏雪漸漸有了知覺。
而此時的落雪閣前院跪了一地丫鬟和小廝。
“你說二小姐還能醒過來嗎?”
“不好說啊,也不知道二小姐是因為什麼昏迷的。”
“我昨晚伺候二小姐洗浴的時候,二小姐就說頭有點暈,還說屋裏太悶了讓她有點喘不過氣。我當時也沒多想,趕緊把二小姐扶出沐浴房,走到臥房的時候二小姐就好多了,看著二小姐睡著後我才出來,沒想到今早二小姐居然昏迷不醒了。”慎兒越說情緒越激動,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話音剛落,就見一位美豔的婦人倉促趕來,一進院門就大哭起來:“你們這群廢物奴才是怎麼照顧二小姐的,昨天還好端端的一個人,今天怎麼就醒不來了呢,大夫呢,有人去請大夫了嗎?”邊說邊闖進二小姐顏雪的臥房,當看到顏雪果真如下人傳來的那樣,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時,婦人居然陰笑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常,在顏雪床邊一個勁的抹眼淚。
“夫人,剛才已經傳人去請了大夫,這會應該快到了。”
這婦人便是丞相府的續弦,新夫人王琳,當今太後的親侄女。
王琳假意抹著眼淚,嗬斥道:“趕緊派人去催一催啊,二小姐都這般模樣了,怎麼等得起,若是二小姐有什麼不測,定要你們一院子的奴才給二小姐陪葬!”
下人們一聽這話,急得冷汗直流,心裏不斷祈禱著二小姐一定要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有幾個膽大的直接照吩咐去催請來的大夫了。
出院的小廝還未走到院門就見一大群人往這邊走來。原來是這丞相府的大小姐顏雨、三小姐顏雲、四小姐顏霜和五小姐顏珠。
小廝們向四位小姐行了禮便匆匆離去了,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小姐們的麻煩丟了腦袋,更何況院裏的夫人還著急讓大夫趕過來給二小姐診脈,誤了時辰定要他們陪葬的。
四小姐顏霜撇了眼匆匆離去的小廝們,不屑一笑,心裏嘀咕著,就算把大夫請來,恐怕顏雪這蠢材也醒不過來了吧。
心中如此想著,便也加快了腳步,她倒是要看看這笨蛋顏雪是不是真的快要斷氣了。
雪兒?雪兒!有人喚她的名字,恍恍惚惚之間,她睜開眼看到王氏虛情假意般愁苦的臉,四個少女看似尚未成年,一大三小,無措的站在王氏身邊。
而王氏低聲哭著,被淚水浸過的臉,恰如梨花帶雨。
四位小姐來到顏雪臥房時,正好看見顏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旁邊的新夫人王氏驚愕的看著顏雪,頓時有點說不出話來,不過很快便平複了心情,管理好麵部表情,對著顏雪關切道:“雪兒,你可終於醒了,可把娘急壞了,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顏雪看著眼前陌生的夫人,總感覺這關切不太真切,眼神盡是涼薄。可她也來不及管這夫人對自己是否真心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心裏直發毛,這一屋子的人一個也不認識啊,也沒有攝像機,看著也不像是同學的惡作劇,做個實驗怎麼就這樣了,難道我在實驗室的時候把自己炸死了?老天呀,這也太恐怖了吧!
一屋子人就這樣看著顏雪的表情變了又變,四小姐顏霜攥緊衣袖,便是心有不甘也要裝的溫柔體貼:“二姐姐,你可算是沒事了,一早就聽下人們說二姐姐昏迷不醒怕是不行了,我們姐妹可都急壞了,現在想來是那些下人心中過於急迫,亂了分寸了。二姐姐可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