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要下車了。”
話音剛落,原本安安靜靜的車廂此刻開始變得窸窸窣窣,程紓妤揉了揉因為久坐而酸痛不已的脖子,坐起身看向窗外。
一條東西方向的寬闊街道上,布滿林立的商鋪,人們在琳琅滿人頭目的貨物麵前挑挑揀揀,大聲地討價還價,喧嘩聲此起彼伏,人頭攢動,一片繁榮。
程紓妤看了看附近的路牌,桐華路。
她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轉頭收回視線。
擁擠、嘈雜充斥著車廂,食物與悶重空氣的混合形成一股奇怪的氣味,耳中的歌曲還在叫囂著,程紓妤那些藏著不知名情緒全麵蘇醒,她想閉上眼逃離此刻情緒,可一閉上眼,那句話就會縈繞在她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不要再繼續任性下去。”
……
大巴駛入車站。
順利下車後,程紓妤按照母親——餘清躍給她規劃的路線,坐上了前往洞溪村的公交車。
洞溪村,是她外婆生活的地方,也是她曾經待了五年的地方。
那幾年是她最美好的時光,在離開那裏之後,她的人生便再也沒有肆意的笑了。
後來,外公去世了,外婆依然選擇獨自住在洞溪村,無論餘清躍多少次說要把她接過來一起住,她都不願意。
人,總是渴望落葉歸根。
車窗外,或快或慢,都如彈珠般跳過。車輪滾動,沙啞紋路印滿全身,而後隱入更深處疊畫。
而車窗內,隻能感受到顛簸的窘迫。
程紓妤被晃的頭暈,隻能四處看看以求緩解。
坐在最後一排角落位置的一位男人吸引了程紓妤。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T恤長褲,身形挺拔削瘦,動作間,衣服褶皺被骨骼的輪廓撐起,袖子往上折了兩折,冷光下皮膚透出一股近乎病態的蒼白,神情冷淡又陌生。
一眼萬年,原來是這種感覺。
可她馬上收回了視線,因為她知道在這裏不能有太多羈絆,
這裏留不住她。
洞溪村是這輛公交車的終點站,車上所有人都要下車了。
由於拿著行李,程紓妤不便行動,大家又都急著下車,混亂推搡中程紓妤一個不小心被撞,眼看著就要摔倒,一雙手及時扶住了她。
她下意識看了這雙手。這雙手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薄薄的皮膚下麵映出淡淡的青色血管。因為用力,小臂延伸到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謝……謝。”
程紓妤微微吃驚,這雙手的主人似乎就是剛剛那個坐在角落的男人。
“注意安全。”
男人低下頭看著她,他的聲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低沉,像是提琴一般的低沉的音質,磁性悅耳。
下了車後,程紓妤拿著行李站在路邊,她給外婆打了電話,告訴了她自己幾點會到。
外婆很高興,連連說要來接她。
夜幕降臨,路燈光線昏黃,滋啦滋啦的響,飛蛾盤旋。
天空是陰霾的深紫色,點綴著點點繁星,像是厚重的天鵝絨,被亂七八糟的黑色電線一塊一塊的切割開來。
程紓妤盯著路燈發呆,她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但肯定不是希望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