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山是一片矮山,幾百畝的樹林將鋼筋水泥與森林隔開。
冬日的森林裏,連蟲鳥的叫聲都沒有。
整個餘山,別墅安靜的能聽得見一根針掉落的聲音。
二人都沉默著較勁,想等對方先開口。
彭廣和深吸一口煙,重重的吐出。他弓著腰趴在欄杆上,看著手裏燃燒的紅薯,勾起嘴角笑著說:“我們棉棉長大了,什麼事都瞞著大舅。我還記得你小時候,丟了玩具也要告薯我,羅媽媽給你做了好吃的紅豆沙也要告訴我。想要洋娃娃,想要最流行的玩具都會第一時間找大舅。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周棉背靠著門框,雙手抱胸。她深深吐出一口氣,白色的煙霧緩緩離開嘴唇。
她慢慢的說:“時間在變,欲望在變,心也在變。我記得以前小時候媽媽在京市。小舅和外公在軍營,家裏隻有我們。很小的時候我就習慣等大舅吃飯,後來你越來越忙,回來的越來越晚。羅媽媽說讓我不要等你,我不相信你也會漸漸離開那個家。等到菜涼了,米飯涼了,到最後湯也涼了。我才逐漸讓自己相信,大舅不能再陪著我。而我也不再等待,所以你看,環境變了,我們也會變”
彭廣和夾著煙,背對著周棉,任由雪茄在指尖燃燒。他看著遠方,平靜的說:“至少在那個家,我陪著你長大的時間最多。比你小舅,比你媽媽都要照顧你。可你是怎麼對我的?偏心你小舅,偏心一個外人!甚至要與我為敵!周棉,你告訴我”
彭廣和轉過身,靠著欄杆,一雙眼被煙霧遮擋,眼眸中的亮光完全寂滅。
“你拿著老爺子的“令牌”讓綠明易主,拉一個不知名的棋子入局,到底想幹什麼?”
他語氣冰冷,音調拉直,沒有勃然大怒的質問,隻有想要看穿人心的深沉。
三角洲的頂頭集團是琉彩,綠明算是第三梯隊隻能勉強擠進商會核心圈的集團。
在這一刻,他非常希望周棉說她隻想要一個綠明,那些謀劃隻是想想扶持自己的人進入三角洲商會。
如果是這樣,他願意為周棉善後。幫他處理股權交割的所有事情。
他沒有孩子,周棉是他看著長大的。
一個綠明而已,他沒什麼舍不得的。
更何況,她一直覺得周棉僅僅作為聯姻工具實在屈才。父親的老部下曾說如果周棉是男孩,也是將帥之才。
平心而論,周棉很像他,很有他們彭家人的風範。
周棉將眼睛平移到他臉上,幾十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至高存在,練就了彭廣和不怒自威的氣場。
周棉深知,此時眼神、語氣不能有一絲的退讓,否則就會被他拿捏。
“明麵上三角洲商會主席,不參與任何集團的經營。但您通過代持拿著琉彩集團13%的股份,而琉彩的豐董事長一家隻有8%的股份。您才是琉彩第一大股東,我說的沒錯吧”
彭廣和眼睛眯了一下,他神色淡定,抖了抖煙灰。不緊不慢的說:“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不過你能查到我具體的持股比例。這兩年你確實不僅僅是代嫁新娘,三角洲商會的事情你能查收,我不意外”
確實不算秘密,至少今天參加洽談會的老家夥們都知道他實際控製著三角洲最大的集團-豐家的琉彩集團。
至於具體持股多少,沒那麼重要。
畢竟誰又能從彭家長子手裏搶走份額?
周棉一雙黑眸盯在大舅臉上,滾動了一下喉嚨,說了一句讓彭廣和差點掐滅雪茄的話。
“大舅問我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您,退出琉彩集團”
大家還記得周棉結婚前,他們倆在四九吃飯那次嗎?
兩個人對坐,也是沉默的較勁。
其實這兩人雖然立場對立,但確實是整個彭家性格最像的兩個人。
伺機潛伏,謀定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