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熠打了個嗬欠,收起眼神。隨即他又想起謝潯默醒著的事實,便抬起頭,準備說點什麼。
就像是感覺到了楊辰熠收回去後又投過來的視線,謝潯默立刻閉上眼睛,做出一副閉目小憩的樣子。
楊辰熠:???
楊辰熠嘴張了張,剛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我的朋友,你是在把人當猴耍嗎?
他很想發作一番,但狠狠地忍住了。
不是慫了,無他,原因有二。
一是這麼形勢嚴峻的時候,實在不適合他這麼隨意地發小孩子脾氣。二是謝潯默不是個地獄笑話愛好者,應該犯不上在這個時候還跟他開什麼玩笑,就憑著楊辰熠平時對他目的性極強這一點的認知,楊辰熠也隱隱感到謝潯默這麼做的目的應該就是不讓他開口——估計是怕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怕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楊辰熠腦子裏清醒不少,想到這裏,便再次偷眼瞄了瞄車上的那兩個陌生人。
他確實覺得這兩人麵生,但能在這種兩個不同黑幫的談判場合出麵,那肯定得是盤踞那個廠區的勢力裏的人。
謝潯默也說過這是舒玄胤點出來的兩個人,那必然就是舒玄胤這一方的人了,需要提防也不顯得奇怪。
隻是……
楊辰熠仔仔細細地把謝潯默和他倆說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有些不明白到底有什麼不能說的。
——那他就是在擔心我問到什麼不該問的?
——不是,我能問出什麼有含金量的問題?
楊辰熠難道這麼有自知之明一回。
——還是說我就完全不該提這個事?
——這有什麼的,難道不是這裏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嗎?
——人盡皆知的事情不準我再多說?
楊辰熠忽然打了個寒顫。
坐在駕駛座的人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謝潯默不動聲色地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隨即又挪開,然後若無其事地閉上眼睛。
楊辰熠察覺到從後視鏡反射而來的視線,立刻竭力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轉頭看向車窗外向後倒退的街景。
汽車確實在朝著城際邊緣駛去。車窗外的街景也隨著汽車的逐漸行進而越發顯得冷清荒涼,與繁華熱鬧的城中心簡直是天壤之別。就連街道邊栽種的樹木和灌木的色調也逐漸變得灰暗下去,像是被洗得褪了色的舊衣裳。
楊辰熠感到從後視鏡投來的目光移開,便暗暗地鬆了口氣——果然隨行的兩人都不是什麼善茬,就連他這麼微小的動作都不放過,大概率是舒玄胤安插過來盯著他倆的眼線了。
他穩了穩臉上的表情,在心裏默念了三遍“喜怒不形於色”。
於是乎,這話又說回來。
“人盡皆知”的事情不準他這個沒有親曆的人在其他知情且可能接觸的人麵前提……
那麼原因隻有一個。
——謝潯默沒說實話!
但他為什麼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都不願意說實話?而且是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他連與自己利益緊密相關的兩人都不願意坦誠相見,到底是在擔心——或者是謀劃些什麼事情?這個事情已經到了當事人、參與者都不能知道的地步了嗎?
楊辰熠沒覺得寒心。因為恐懼和後怕的情緒已經占據了他大部分心理。
這就是他爹之前就跟他說的“要想活得穩,就別認識隻用腦子做事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