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編織一個美夢並從此活在這個世界裏，還是把所有的痛苦快樂通過回憶升華掉，於是可以去別的世界。第一章是否已經塵埃落定在腦海裏彩排過無數次被告知你要結婚的消息時的情景以及我該表現出的反應，但絕不是現在的樣子。我盯著眼前血紅色的請柬，回憶如海嘯般迎麵襲來瞬間將我淹沒在海底，我沒有任何勇氣接過，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在朋友們麵前強裝的那些堅強有多可笑。僅僅隻是一張卡片就足以擊潰我所有的偽裝，將完好之下的毒瘤血血淋地曝露在外。坐在我身邊的小小發覺了我的不對勁，站起來接過了請柬，同時拉著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後，擋住了我們之間的交集。聽著“恭喜你，祝你幸福”之類的話，隻覺得握著我的那隻手力道越來越大，我伸手摸了摸臉頰才驚覺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你站在小小麵前，看不見我的模樣但大概也猜到了幾分漸漸露出了複雜的眼神。小小堅持要送我回家，我知道她是擔心我出事。我雖然不斷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的，可還是拗不過她。我坐在車裏，想著想著輕笑出聲，一旁的小小又露出了擔憂的神情。我抱了抱她，“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安慰道。你窩在沙發裏看電視，我拎著零食也坐了過來。你很自覺地就把我圈在了懷裏，我轉過來朝你咧了咧嘴，說著“我好幸福哦！”然後就突襲了你。“既然我們倆都這麼幸福，那今晚我們就結婚吧！”打鬧聲中，你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開什麼國際玩笑，還有三年呢！”“不是玩笑啊，這次我可是認真的，嗬嗬，以天地為證啊，三年？我24，你22，可能都有孩子了吧。”我突然臉紅了。“3年我21，不算虛歲的。不對！是3年多10天才能結婚。不是！領結婚證。我要西式婚禮！”我開始幻想那美麗的一刻了。“可以先結婚的啊，隻是沒有結婚證而已啊。我們的婚禮應該是隻有我和你，站在山上，遠處是大海，還是以天地為證啊，嘿嘿。”你也配合地幻想道。“我原來是想找到工作，再過幾年去旅遊，不結婚的，現在因為你，我21歲就想結了！”丟給你一個靠墊。“嘿嘿……”你笑得一臉賊樣。回憶大概都是美好的，因為事過境遷，物是人非，可以一直被保存的，隻有回憶而已。我們不能再往前走。再痛苦的回憶，在殘忍的現實麵前都被銘刻為幸福。你穿著雪白的西裝站在牧師的麵前，一個勁地盯著幾十米開外教堂的大門，明顯地露出期待的神情。“我們會幸福的。”、“我會永遠愛你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我隻想得起這些話，看著你的身影，我突然間慌張了起來，握緊的手心裏滲出了冷汗。不知不覺中，大門緩緩開啟，陽光也蔓延了進來，她穿著雪白的婚紗在一片金色中出現，朝你微笑的神情美麗得刺痛了我的眼睛。她在父親的帶領下一步一步走向你，這短短幾十步路，在我的眼裏被放慢到一個世紀，但是我改變不了這個結局，你們還是一起站在了牧師的麵前。我看著婚禮的程序順利地進行，多希望自己可以暈過去，看不見這些錐心的畫麵或許我會好受些，但是偏偏我清醒得好像失眠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在我的身上。不禁苦笑。進行到交換戒指時，侍者托著放有戒指的銀盤走上台階，突然一腳踏空，整個人撲到了大理石地麵上，銀盤應聲而落，盒子裏的戒指咕嚕咕嚕滾到我的腳邊停下。禮堂裏原本歡樂的氣氛驟然冷卻，大家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她看著我麵露怒色，而你卻還是一副看不懂的表情，好似驚訝，又有尷尬、不安、惱怒、羞愧夾雜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一絲心疼。我不敢猜測。在我身邊的小小也神色複雜。所有人的焦點都在我身上，而我卻隻看著跟那隻戒指神似的結婚對戒的女款。在我18歲生日那天，晚自習結束之後我們照常走偏僻的實驗樓那邊去車棚。在天橋上，你拉住了我，讓我閉上眼睛，我笑你和偶像劇情節一樣爛俗，你還是不依不撓地堅持讓我閉上，我乖乖聽話。你慢慢靠近了我，我感覺到你呼出的氣息，心裏緊張了起來。你親了我一下，在我耳邊對我說“生日快樂！”同時在我的手指上套上了一個鑲滿鑽的金色戒指。我驚覺，仔細端詳開心了好久，你笑著看著我，把一袋在美麗家買的蛋糕甜點塞在我的手裏。我仿佛覺得自己會幸福地死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當時的自己絲毫沒有想到今時今日的狀況。我沉浸在回憶中無法自拔，盯著地上的戒指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隻手。原來是小小看不下去了，走到微微出神的你的身邊，輕聲責怪你還不趕緊收拾殘局。你才發覺自己不該靜靜站著什麼都不做，身邊還有新婚妻子要顧及。你大步走到我的麵前，撿起了地上的戒指，眼神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奔著她去了。婚禮自此才又得以順利進行。我在回憶的海洋裏，再也沒有醒過來。小小帶著失魂落魄的我走出禮堂的時候，一個男人喊著“等等，請等一下……”追了上來。當他站定，發現我的視線沒有落在他的身上，空洞的，沒有焦距，微微皺了一下眉。轉而對小小說：“沈小姐，範小姐現在的狀況我想不太適合跟她談論有關於新娘和新郎的事情，所以我希望您可以等範小姐的情況好轉一點的時候告訴她，如果她有任何想要知道的，都可以聯係我。”隨之，遞出了一張名片。小小不屑於知道這個人的身份，頭也沒低地直接告訴他：“那個人的事情我們沒有興趣，麻煩不要來打擾我們。”這個男人沒有死心，繼續說道：“我想沈小姐您是不會有興趣，但是範小姐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情之後一定不會失望的，”他遞出名片的手更靠近了一些小小，“婚禮的進行怎麼會在交換戒指的時候出錯呢，您說是吧。”這次，輪到小小皺眉了，她似乎猜到所有的事情都不簡單，雙方沉默了好久。失神的我醒過來之後思索了一會兒，接過了名片，小小吃了一驚，“範範！”我對她微笑了一下，暗示“沒事，我心裏有數。”“範小姐是個聰明了。”男人深有意味的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範範，你還執迷不悟嗎？”小小似乎很生氣，我知道，她做的想的都是為了我好。我轉身抱住了她，輕聲說道：“小小，我知道你擔心我，我知道我不該再入泥潭，可是，我那麼愛他，這一切的真相我總有權利知道吧。以前，我總是想著要逃避這一切，總覺得隻要我一去接觸，這黑暗的深淵就會把我吸走。但是有用麼？到頭來，一顆石子，就足夠毀了我多年來的平靜。你心裏不是也很明白嘛。讓我去了解吧，我不想再逃了。”小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拍拍我的背，送我回了家。送走了小小，我馬上打車去了一個地方，城東區的康愛療養院。門口的保安因為見過我太多次了，什麼也沒有問就讓我進去了。我直接去了院長的辦公室。“院長。”在門口站定，輕輕地用手指關節扣了扣門。“哦，是範小姐啊，進來吧。”頭發接近花白的院長抬起頭來看見是我，收好了手裏的報紙和老花鏡，招呼我坐下。“這麼多年了，您還這樣稱呼我，太生疏了。”“隻是個稱呼而已。怎麼，來看看姚先生麼？”院長一語道破。“嗯，他最近怎麼樣？”想到他，我心裏一陣一陣抽痛。院長看出我的傷心，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用太擔心，他現在的情緒已經很穩定了，要對他有信心啊！”“嗯，我知道，那我去看看他。”我平複了一下心情，跟院長告別。“去吧。”院長微笑著說。這麼多年，走了無數遍的走廊和樓梯熟悉得仿佛有了靈性，安靜地和我這個老朋友打招呼。說不出懷著怎樣的心情，在醫護人員的帶領下我來到了他的房間。他一動不動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出神了還是睡著了。我慢慢靠近他，盡量不發出聲音，從背後抱住了他，“姚姚”輕聲呼喚。他仿佛從夢中驚醒，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我。“姚姚”我再次念出了這兩個字。他又仿佛可以聽懂一般突然朝著我笑了。“姚姚，你知道我是誰？！”這個猜測讓我不由地揪了心。“依依，好久不見。”我立馬抱緊他，失聲痛哭。“姚姚，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