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鬆拍著他的背,輕聲勸慰:“我知道,我知道……”
阮陽精神有些崩潰,阮大貴是他唯一的血親,阮陽卻盼著他下地獄,道德觀念帶來的強烈情緒衝擊,讓阮陽眩暈得幾欲作嘔。
季明鬆蹙著眉,他心疼愛人,疑慮卻更重了——阮大貴為什麼對阮陽的母親避而不談?
他真的是阮陽的生父嗎?
沒有證據,季明鬆也隻是猜疑,阮陽現在情緒不穩定,季明鬆不能把這個懷疑貿然說出來,無論結果如何,都可能會進一步刺激阮陽。
萬一隻是他多心……
季明鬆從阮陽肩頭拾起一根細而軟的頭發。
反正阮大貴的屍體不會跑,取一點樣本和阮陽做親子鑒定,父子還是綁匪,很快就會有結果。
*
葵園。
俞白蘭懷孕四個月了,肚子還不算太大,但懷孕反應很強烈,吃什麼吐什麼,嘔吐物中甚至是帶了血絲。
俞白蘭吐完,漱過口,扶著牆走到梳妝鏡前坐下,拿起口紅補了妝,定定看著梳妝鏡中的憔悴女人,黑眼圈連粉底都遮不住。
胎兒仿佛把她的生命力都吸走了。
俞白蘭坐了很久,視線漸漸移動,透過梳妝鏡看向身後。
她的床上堆了許多新衣服,都是孕婦裝,是許列當讓品牌方送來的,還有許多嬰兒用品,都是大牌高定。
隻有一張雕滿向日葵的嬰兒床,卻是件舊物。
俞白蘭知道,這是許列當的提醒和催促,他的耐心有限。
她該動手了。
*
葵園是阮德懋早年建起來,婚後和妻子獨居的家。
他為人浪漫,別墅周圍都設計成了花園,種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海,請工程師設計了一套供暖係統,每年燒大筆的錢,保證向日葵寒冬不敗。
許從葵覺得這樣浪費,簡直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少爺脾氣,可丈夫一片真心,她心裏也甜蜜,胡鬧也就胡鬧吧。
一晃三十年,許從葵精神失常,阮德懋身死,他們的兒子不知所蹤,這座葵園也幾乎成了許列當的私產。
隻有向日葵花海三十年如一日,金的耀眼。
*
初冬天氣反複,這幾日竟又暖了起來,尤其是午後。
驕陽熱得灼人,卻是向日葵最鍾愛的金風玉露。
一朵又一朵茁壯的向日葵,在驕陽下肆意伸展金瓣翠葉,微風拂過,翻滾出一片金與翠的浪湧。
俞白蘭引著披頭散發的憔悴女人,來到了開闊的露台上。
許從葵一手遮在額頭,眯著眼睛,晃了晃頭,含含混混的說:“太、太亮了,我想回、回去。”
安定劑吃得太多,許從葵最近已經沒有精力唱搖籃曲了,人也變得怕光,不睡覺的時候,隻想躲在小角落裏,被俞白蘭哄著、拉著,帶了出來。
俞白蘭口上安撫:“快了,很快就結束了,您忍一忍吧。”
她四下張望,找到了站在向日葵花叢中西裝筆挺的許列當,便挾著許從葵的手腕,強行帶她走到露台邊緣的雕花欄杆處。
俞白蘭伸手指了指花叢中的男人:“阿姨,您不是要找兒子嗎?您看,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