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阮陽沒能賭榴蓮。
一則晚上沒什麼胃口,開了也吃不了幾口,二則夜裏麻煩工作人員上門送水果,阮陽也不好意思。
接連幾天工作太忙,三天後,正好是周六。
吃罷早餐,季明鬆又想起,那晚阮陽說賭榴蓮的事,提議道:“今日無事,要不要去買一份榴蓮酥?”
*
那家鋪子果然生意極好,季明鬆上次工作日去,買榴蓮酥還要排半個小時的隊。
今日周六,賣得更快,阮陽他們上午十點左右趕到,正好買到了最後一份。兩人牽著手出門,還沒走遠,就被人叫住了。
“小夥子,請等、等一等。”
阮陽聽到聲音,拉住季明鬆,回身望去。
一位白發蒼蒼、消瘦異常的憔悴長者,在護工的攙扶下,扶著帶滾輪的拐杖一點點向他們挪過來。
阮陽提著裝了榴蓮酥的紙包,上前兩步,問:“老人家,您是在叫我們嗎?有什麼需要的幫助嗎?”
季明鬆也跟上去。
長者病容憔悴,單薄的骨架支棱棱撐著暗灰色的羊絨大衣,但歲月沉澱下來的儒雅氣質仍舊依稀可見。
他在護工的幫助下,虛弱的抬了抬手,指向阮陽手中的塑料袋。
“這份點心,可以讓給我嗎?我的妻子二十年前就很愛吃這家店榴蓮酥,但我們這些年一直在國外,運過去就不新鮮了。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不知道明天還起不起得來,今天想最後給她買一次點心。”
阮陽連忙把紙袋送到護工手上:“給您,給您吧!我隨手買著玩的,也不是很想吃,您盡管拿去吧!”
長者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仍然勉強感謝微笑:“謝謝你,小夥子,你是個好人。咳咳咳——老孫,麻煩你給他錢,多給一些,咳咳——把你帶出來的錢全都給他。”
護工掏出了一枚很厚很厚的真皮錢夾,沒有打開點錢,而是直接遞給阮陽。
阮陽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一小份點心而已,不值錢。起風了,您快回車上吧,別吹著了。”
長者精力不濟,又惦記著妻子,阮陽執意不要錢,他也沒力氣勸說,大喘著氣,在護工的攙扶下,緩緩轉身,往路邊那輛低調奢華的高檔轎車小步挪去了。
一直沒說話的季明鬆,突然不確定的開口:“阮叔叔?”
阮徳懋聽到這個稱呼,頓了一下,回身,用仔細辨認陌生的高大男子:“你是——”
季明鬆說:“我是季正則的兒子。”
阮徳懋頓了頓,像是在回想季正則是誰,過了一會兒,才了然的點頭:“是季家的大寶貝啊,二十年不見,長這麼大了,我們上次見麵,還是在——”
阮徳懋追憶往事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眉目與嘴角都垂著,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更悲傷了。
季明鬆看上去並不疑惑,大約是知道阮徳懋未盡的話。
阮陽看了看兩個人,知道這裏麵顯然有什麼沉重的往事,所以兩人都不願提及,於是他也體貼的保持了沉默。
季明鬆問:“阮叔叔,您得了什麼病?我們家與a市第一醫院有合作,可以安排最一流的專家團隊為您會診,也可以聯絡國外的名醫,請他們連夜趕赴a市,盡力為您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