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
謝謝。
阮陽在謝什麼?
謝自己救了他?謝自己終於放過他,從此不用再假扮伴侶?
看著阮陽臉上由衷的笑容,季明鬆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他想知道阮陽的答案,他怕聽到阮陽的答案。
季明鬆覺得,那一定是個他不喜歡的答案。
也罷,來日方長。他可以再耐心一些,先讓阮陽接受與他朋友般相處,習慣了他的陪伴,然後……
總會有機會的。
季明鬆想,總會有機會的。
他心裏難受,怕臉上泄露心緒,徒增阮陽的煩惱,於是抽回手,轉身走回到火邊坐下,低聲說:“時候不早了,你吃過魚,就先休息吧。我們今晚輪流守夜,我守上半夜,等到下半夜再喊你。”
季明鬆怎麼舍得男孩起來守夜呢,但他知道,如果不這樣說,阮陽不會乖乖聽話。
季明鬆等了一會兒,聽到身後沒了動靜,才回頭,看到男孩已經蜷縮著躺下了,麵朝著石壁,看不見臉,身體隨著呼吸自然起伏,應該是睡著了。
也對,阮陽今天死裏逃生,以後不必再假裝喜歡自己,卸下了心中重擔,睡得好也是應該的。
都是……應該的。
季明鬆在火邊坐下,拾起枯枝扔進火裏,火花爆起來,“啪”的一聲響。
季明鬆沒看到,身後蜷縮著的阮陽全身顫抖了一下,朝著石壁的臉毫無睡意,他睜著眼,靜靜流著淚,嘴唇咬的發白。
阮陽想,他不該自作多情。
他不配。
*
阮陽是被冷醒的。
他睜開眼,坐起來,發現他自己的衣服蓋在腳上。
火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好在山洞不深,外麵的雨也變小了,隱約有月光漫進來,勉強還能看見東西。
阮陽看到季總靠坐在石壁邊,垂著頭,像是已經睡著了。
他還赤著上半身。
阮陽換上自己的衣服,拿上季總的衣服,踮著腳走到他身邊,幫他披在身上。
阮陽看他睡得熟,便沒有叫醒他,自己拿了放在一邊的打火機,重新點燃了火堆。
阮陽今天睡了一天的覺,到了後半夜,人反而清醒了。山洞太小,他坐在裏麵,便忍不住想看季明鬆,於是走到洞口,去看外麵的雨。
這場雨,和咪咪走的那場雨很不一樣。沒有狂風,也沒有電閃雷鳴,隻有無窮無盡的天水降下,洗刷得山中萬物都亮晶晶的。
阮陽站了一會兒,覺得心裏那股無處訴說的委屈,像是要被這場大雨滌蕩淨了,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啪!”
什麼東西從不遠處扔下來,砸中阮陽淤青的額角,又咕嚕嚕滾到他腳下。
阮陽捂著額,低頭去看,是一枚鬆果。
阮陽:……
他仰頭,對樹冠無聲的怒吼:“我道過歉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再砸了!我們也算生死之交了!我也沒計較你薅我頭發!別砸我了!對不起!”
黑豆豆眼的小鬆鼠,從樹冠中探出頭,小短手抱著濕漉漉的鬆果,用行動作出回應。
“啪!”
它百發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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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樅:我單身靠的是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