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鬆在酒席上吃過了,但他想多陪阮陽一會兒,便也端過一碗湯麵。
湯汁奶白,是海釣野生大黃魚煎出來的,佐了金黃的蛋絲和極嫩的香菜末,蒸汽中隱約有白胡椒的暖香味。
這些都尋常。
難得的是這碗麵裏,沒有一粒麵粉,粗圓的“麵條”是魚肉打成泥混了雞蛋製成的,配上大黃魚湯,鮮美至極。
季明鬆淺嚐了一口魚麵,就沒再碰了,反而給阮陽又搛了幾樣細點。
看他吃得像小倉鼠似的,兩頰都塞滿了,季明鬆又提起一旁的圓肚細口紫砂壺,斟了一盞冒熱氣的淡黃色的湯汁,放到阮陽右手邊。
“喝點湯順順,這是人參、靈芝燉的烏雞湯,稍微有點兒苦,但是補氣安神,喝了晚上能睡個好覺。”
阮陽捏著茶盞,小口小口喝下熱湯,果然微微發苦,卻不難喝,烏雞的香醇、紅棗的清甜,很好的中和了藥材的苦味。
阮陽放下茶盞,從麵前已經堆了好幾樣點心的小碟子裏,隨便搛起一枚點心,正是酒店負責人專門選給他“賣萌邀寵”的玉兔椰汁糕。
可惜阮陽這個“寵妃”十分不解風情,一口咬下兔子腦袋,慢慢咀嚼,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
阮陽太困惑了。
季總會不會對他太好、太包容遷就了?
他闖了禍,季總不責怪他;他沒吃飯,季總專門讓人送來。更別說,季總自己隻吃了一口,顯然是不餓的,隻是為了陪著他,才做個吃的樣子。
阮陽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一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既無才華、又無學曆、更談不上家世背景。季總到底看中他什麼了,要這樣處處關懷呢?
若說是為了結個善緣,季總已經給了他工作,連一應衣食住行都沾了季總的光,住幾個億的豪宅,穿最舒適的衣服,出入坐豪車,三餐有名廚。
季總對他的好,已經讓他有些誠惶誠恐了。
*
阮陽太簡單了,喜怒哀樂寫在臉上,藏也藏不住。
季明鬆一眼就看出他心裏有事,於是問:“怎麼了?是這道點心不好吃嗎?”
阮陽回過神兒,將沒了腦袋的“玉兔”放回描了金線的白瓷碟中。
他抬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
季明鬆還沒來得及換下正裝,熨燙妥帖的高定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沙發另一側的扶手上,雪白的襯衫領口,解開了一粒扣子,露出男人凸起的喉結。
季明鬆的右手放在桌上,袖口處的藍寶石袖扣流轉著海天一色的低調優雅,修長的指尖掂著一副烏木銀筷,筷頭沾了一酥點碎末,那是巧克力草莓天鵝酥的碎末。
阮陽舌尖仿佛還殘留著,那枚天鵝形巧克力草莓酥的甜味兒。
阮陽記得,秘書小王說過,季總常戴的這副藍寶石袖扣,是藍寶石中的極品,稱作皇家藍,好像是季董在他少年時,隨手送給兒子的禮物,季總戴了許多年。
季總平日裏和誰都淡淡的,但心裏其實很重情,隻是除了母親,也沒什麼人能如他的眼而已。
阮陽輕輕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問:“季總,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