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老阿婆發了半天呆,忘記了剛才的對話,又問了一次:“這是死了幾個啊?”
小夥子用下巴點了點救護車:“幾個?嗬嗬,一家三口全砍死了,老的小的都套了袋子搬上車,隻有兒媳婦,因為回娘家探親躲過一劫。”
小夥子提到白大媽的兒媳婦,眼睛亮了亮。那可真是個漂亮女人啊,可惜被家裏早早嫁了,便宜了白大媽她兒子。
對了,白大媽的兒子怎麼沒反抗呢?
中年婦女說:“白大媽兒子一天天不是喝就是嫖,身子虛的跟什麼似的,他媳婦都瞧不上他,要不是他家裏分了這幾套房子,哪能跟他湊活這麼多年啊。”
他們正說著,一個麵容姣好的黑衣女人從單元門裏走出來,站在一旁,看著不遠處堆放她家人屍體的救護車,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小夥子說:“誒誒誒,你看。那不是白大媽的兒媳婦嘛?她穿黑的也好看,不過……她看著好像不太難過。”
中年婦女哼了一聲,特別有經驗的說:“你知道什麼,丈夫婆婆小拖油瓶都死了,家裏這幾套房子不就是她一個人的了嘛?天大的喜事,她難過什麼?要是我……”她及時咽下了不該說出口的心裏話。
小夥子有點兒不敢相信:“婆婆就算了,可她丈夫和親兒子也……”
中年婦女說:“親兒子哪有錢重要?再說了,她十幾歲就嫁過來,現在也才二十出頭,正是好年紀嘞。想要孩子還不容易?再加上幾套房子的陪嫁,你看著吧,出不了她丈夫婆婆頭七,說親的人就要上門了。”
小夥子聽了她的話,吞了吞口水,躍躍欲試的搓手:“幾套房子的陪嫁啊。不過現在上門說親會不會急了點?好歹得除了孝吧?”
中年婦女說:“當然急,她娘家還有個千疼萬寵的親弟弟呢,不早早弄上手,房子不都補貼給她弟弟了?”
小夥子一聽,貪婪的眼神裏,多了些焦急。
阮陽站在不遠處聽了白大媽一家三口慘死,心裏也有些唏噓,他還有幾千塊錢的押金在白大媽手裏,就不打算要回來了。白大媽的兒媳剛剛死了全家,一定很傷心。
他現在手頭寬裕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住在季總家裏,不用付房租,如果這幾千塊錢能幫助這個可憐的女人,倒比回到自己手裏更好。
沒過多久,幾位民警押著一個帶著手銬的男人走出了單元門,男人低低的垂著頭,側臉看著文質彬彬的,如果不是衣服上噴著大量的血跡,他倒像是個中學老師。
直到上警車前,帶著手銬的男人,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剛剛喪夫喪子的女人平靜的與凶手對視,右手輕輕拂過平坦的小腹,忽而嘴角動了動,恍惚是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又很快被早秋的涼風撫平,仿佛池塘中的漣漪,倏忽間消失不見。
男人的眼神變得堅定,他不再遲疑,低頭上了警車。
警車發動了,坐在後排的男人轉頭回望。
黑衣女人仍站在那裏,白頭發的老阿婆拄著拐杖走到她身邊,顫巍巍的勸說,讓她放心,壞人已經被抓住了,政府會還她公道的。
在警車駛過拐角前,女人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像是附和老阿婆的話。
她輕聲重複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