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的急風驟雨中,它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更沉重,更遲緩,也讓它安心。

它不會聽錯。

它的人類回來了!

*

阮陽埋頭摸索鑰匙,一手拄著牆,小股水流順著濕漉漉的掌印向下流淌,他在高燒和眩暈中,自嘲的想:我活像個剛剛抓了替身的水鬼,也不知會不會嚇到兩隻貓貓。

外麵的雷聲太大了,阮陽聽不到屋裏的響動,心裏更著急了,手卻凍得發抖,鑰匙捅了幾次才擰開門。

樣子太狼狽,怕貓貓認不出自己,阮陽先打了個招呼:“阮呼呼阮唧唧爸爸回來啦!”

一枚雪白敦實的毛球,淩空撞進阮陽懷裏,把半隻腳邁進門的阮陽又撞了出去,好在樓道不寬,阮陽抱著毛球跌撞著退了兩步,後背重重撞上貼滿不孕不育小廣告的牆壁。

阮陽痛得呼吸一滯,但懷中的毛球瑟瑟發抖,一直卯著勁兒往他懷裏鑽,顯然是被台風天嚇壞了。

阮陽抱著貓柔聲安慰,進了門,看到一地的玻璃碎片,索性也沒換鞋,徑直走了進去,奶牛貓如同往日一般團在單人沙發上熟睡,竟然讓阮陽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找到了一點兒奇異的安慰感。

阮陽單臂抱著阮呼呼,伸手去摸奶牛貓的額頭,側著頭笑著對懷裏的“煤氣罐”說:“你看看,爸爸雖然不在,但有黑貓警長一直陪著你呢,不要怕了。”

又一道閃電照亮小屋。

阮陽覺得自己手下的貓貓在一瞬間炸毛,他轉頭看向奶牛貓,正好對上了一對琥珀色的貓瞳。

他抬手撓了撓奶牛貓的頭頂:“你醒了?”

季明鬆在閃電最明亮的那一刻重回貓身,在睜開眼睛看到阮陽的一瞬間,他後腦難以忍受的劇痛盡數消散了,如同磅礴的潮汐,來得突然,退得幹脆。

為什麼。

外麵風雨大作,出租屋內卻靜默了一瞬,隻有阮呼呼悶在阮陽懷裏沒出息的喵喵撒嬌。

阮陽也說不清為什麼,隻是在與奶牛貓對視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在季氏大廈十八樓總裁辦裏,另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也曾這樣若有所思的望向他。

無聲的對視了一片刻,阮陽笑了笑,指尖兒捏著奶牛貓耳間被沾濕的毛發順了順,給嚴肅貓貓捏出第三隻小耳朵。

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忽而打了個哆嗦,他該先去洗澡換身幹淨衣服的,但一地的玻璃碎片不能不管,不然一個沒注意到,貓貓割傷了自己就不好了。

強忍著陣陣眩暈,他把阮呼呼放到床上,想空出手去掃地,可阮呼呼反複嗚嗚喵喵的往他身上撲,阮陽沒辦法,隻好抱著貓,頭重腳輕的掃地,將碎玻璃片匆匆掃進廚房,鎖上了門,暫時可以不必管了。

他單手闔上純白色的薄紗窗簾,脫下濕透了的保安製服,濕淋淋的白色平角短褲貼在他身上,和冷得慘白的膚色不分彼此,他從衣櫃裏翻出一大毛巾,走進衛生間前,回頭望了一眼,奶牛貓還在直直的看著他。

阮呼呼不肯分開,又在阮陽身上蹭了一身冷冰冰的雨水,阮陽沒辦法,隻能帶它一起淋浴,又怕奶牛貓獨自在屋子裏會害怕,想要叮囑一句,但看到奶牛貓鎮定的眼神,他又把安慰咽了回去, 隻是笑了笑,便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