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男孩隻有本科學曆,太低了些,但他年紀輕輕,可塑性還是很高的,讓單單費心多教教他,帶出來了,也能接她的班。

說起來,單單在自己身邊輔佐多年,勞苦功高,也該升職了。

季明鬆記得單單隻比母親小八九歲,也有三十大幾,到現在都形單影隻,一個人在a市漂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忙,沒時間談戀愛的緣故。

想到這裏,季明鬆突然有些心虛,手指撚了撚桌布,想,自己這樣壓榨員工,豈不是成了黑心資本家?

他轉頭看向落地窗外,薄雲絲絲縷縷纏上朝陽,天光比早上淡了一些,霧江兩岸翠葉吹涼,飄渺江水灑菇蒲雨。

台風要來了。

既然有台風,公司下午一定會放假,他今日又不必去了。

上個季度的財報他還沒看,一會兒讓單單發過來,他在家裏看看。

昨天阮陽把他常穿的那件老頭汗衫洗破了,心疼了半天,又翻出針線七扭八歪的縫好。

或許是毛邊沒有處理好,補口附近的白嫩皮膚被磨得微微發紅,季明鬆看男孩自己不以為意,也沒有要新買一件的樣子,不禁懷疑是他最近工資不夠花。

說起來,那隻傻貓也太能吃了,阮陽又無原則的溺愛貓,平時抱著傻貓問“你怎麼又胖了可要減肥了”,到了飯點卻舍不得少給一口罐頭。傻貓踏上的煤氣罐之路,阮陽也要擔些責任。

阮陽每個月花在傻貓身上的夥食費,恐怕比他自己的還多,沒準兒就是被那隻傻貓吃窮的。

心胸豁達的季大總裁想,是時候給辛勤的員工們漲一輪薪水,為了實現共同富裕的偉大理想,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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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驟然暗了下來。

方才還暖融融的太陽忽而沒了蹤影,冷風擦著玻璃幕牆,在高檔寫字樓間肆意穿梭。

沉甸甸的烏雲一層一層壓在天邊,明亮的電光在積雲間跳躍。這場麵,倒像是十萬天兵討伐花果山似的。

阮陽穿著黑色的保安製服,長褲長袖,倒不覺得冷,隻是眼看著要下雨了,對麵崗位上的保安同事在傘下站得筆直,他頭頂卻是無遮無擋,如果下雨,恐怕是要被淋成落湯雞了,他感冒還沒好,如果再淋一次雨,肯定又要加重了。

阮陽悄悄瞄了一眼別在胸口的對講機,小小的紅燈還在閃爍,很好,沒有關機。

以前他在樓上工作,逢雨天,門口的保安也要回室內避雨的。想來保安隊長應該已經在通知了,隻是還沒有通知到自己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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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白蘭新沏了一杯綠茶,翠綠的茶湯上飄著幾星黃燦燦的桂花,和她指間的K金琺琅桂花戒指相稱,很有夏日的清新情調。

她端著茶,站在一處走廊拐角,隔著掛滿雨珠的玻璃,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門口狼狽淋雨的保安,膩著朱砂橘絲絨霧麵口紅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滿意。

保安隊長站在安全出口的陰影裏,幹巴巴的說:“俞小姐,您看,雨也淋了,差不多就算了,這樣苛待員工,也是我的失職,如果他向後勤投訴我,我也是要吃處分的。”

俞白蘭微微側頭,眼睛卻舍不得從那個小小的黑色身影上挪開,她甜聲道:“您工作忙,有一點兒小疏漏也是正常的,就是處分,也不過罰些款而已,到時候我給您補上,不會讓您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