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操場一角的鍋爐房外,壘著高高的黑色煤堆。
七八歲的瘦小男孩穿著不合身校服,被一群高他一頭的同學圍住。
一個同學上前猛地推了一把:“我爺爺說不能跟你玩!你爸爸是欠錢不還的爛賭鬼!是小偷!”
小男孩跌坐在煤堆下,手撐在地上,被煤塊兒劃破,鮮紅的血流到漆黑的煤上,粗糙的礦石流轉出寶石般的光澤。
“小偷生的兒子也是小偷!”
“打他!打他!”
“打小偷!”
同學撿起煤塊,砸向男孩。
鈴鈴鈴——
上課鈴響了,他們扔下煤塊,轉身往教室裏跑,一邊跑,一邊在校服上蹭黑乎乎的手心。
男孩捂著被砸出血的額頭,流著淚,嚅囁著說了句無人在意的話。
他的聲音,在裹著黃沙的風裏悄然消散,流淌過時空的長河,又彙聚在了此時此刻。
更衣室裏,阮陽的聲音和十幾年前的記憶重合。
他說:“我沒偷過東西,我不是小偷。”
年長的民警公事公辦的安撫說:“先回局裏做個筆錄,隻是調查,現在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如果你真的是清白的,我們不會冤枉你的。”
阮陽強行鎮靜下來:“好,我跟你們走。”
*
阮陽跟著兩位民警走到大廈門口,有人在後麵喊他。
一回頭,他看到秘書小孫和小王踩著高跟鞋“噠噠噠”追了出來。
秘書小王拉住他,問:“怎麼回事?是不是家——”
秘書小孫扯了她一下。
秘書小王頓了一下,朝俞白蘭翻了個大白眼,問阮陽:“是不是有人栽贓陷害你!”
兩個民警就在旁邊,阮陽沒有證據,有猜測也不能亂講出來,隻是說:“我沒有偷東西,我不是小偷。”
秘書小王著急:“誰問你這個了!我們當然知道你沒偷東西!”
阮陽解開了心頭的一重枷鎖,整個人輕飄飄的,他笑了笑:“放心吧王姐,警察會查證我是清白的。”
秘書小王急得跺腳,小五位數的華倫地奴緞麵高跟鞋,快要被她跺成踢踏舞鞋了。
阮陽轉身要上警車,忽而心中有所感應,那種不舒服的眼神黏在背上的感覺,似曾相識。
他猛地回頭,看到大廈門口的崗亭上,保安肖強正看著他,在他回頭後,立刻別過頭。
「“你叫小陽是吧?這個櫃子以後就是你的了。”」
一般的鎖頭都會配兩枚鑰匙,但是阮陽清楚的記得,肖強帶他去的那個儲物櫃,門上掛著的黃燦燦的小銅鎖,隻有一把鑰匙。
另一把去哪裏了?
阮陽說:“警察同誌,能不能把我儲物櫃上的小銅鎖也帶上?我懷疑上麵可能有陷害我的人的指紋。”
兩位民警對了個眼神,年輕的民警轉身走回季氏大廈。
俞白蘭卻突然轉了態度,說:“警察同誌,既然搜到了證據,事實已經很明確了,不用再查了吧?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那枚戒指——”
袁傑從人群裏走出來,攔住她:“小蘭,警察做事自然有警察的道理,你是失主,應該全力配合。”
說著,他不輕不重的在俞白蘭手腕上捏了一下。
俞白蘭看了袁傑一眼,心裏有了底。
俞白蘭平日的心思都用在男女那點兒事上,第一次搞誣陷,為了給阮陽留個案底,還把警察牽扯了進來,其實她心裏也有些緊張,才沒沉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