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四年秋天。

雙槍,每年最累的時候,關乎糧食這種民生大事,大家都熱火朝天幹著。

田間地頭,老少爺們光著膀子賣力氣,渾身是汗曬得黢黑,脖子上掛著毛巾,時不時擦一擦。女同誌則是裹著頭巾,又能防曬又能擦汗。小孩們也沒有在玩耍,提著籃子在地裏拾散碎的糧食粒,嘰嘰喳喳笑著叫著,一起唱著歌。

小孩情緒飽滿,也影響旁邊幹活的大人,一個個笑著看自己家孩子。

另一邊,卻有一男一女倆小孩沒有和別的小孩一起玩,男孩女孩都小小的,又黑又瘦,頭大身子小,營養不良的樣子。雖然別的小孩也沒有胖的,但是也沒這麼瘦,簡直是竹竿一樣,渾身沒什麼肉,皮包骨頭。

兩個小朋友沒和其他小孩一起,在一個高瘦的女人身邊,認真幫忙。

對麵幾個婦女偷懶,擠眉弄眼使眼色,小聲嘀咕:“這沒爹的孩子就是不行,不合群,沒家教。”

語氣裏都是不懷好意的優越感,仿佛她們比人家多個男人很了不起一樣。完全沒想到自己在家洗衣做飯幹活還要被男人使喚的事情,就覺得有個男人比張寡婦強。

也有“同情”的,“哎呦,寡婦日子苦哦,一個人養仨娃,還沒得公婆幫襯,真是可憐。”

旁邊的女人點頭附和,“要我說啊,還不如再找一個,這會兒年輕還能再嫁,等孩子長大都不好說人家了。”

幾個人嘰嘰喳喳,說說笑笑,聲音越來越大。農村沒有別的活動,信息來源也匱乏,就是大家說閑話互相交流。

幸福是比較出來的,和王寡婦對比著,覺得自己仿佛過的還不錯嘞。

大隊長遠遠聽到這邊吵鬧的聲音,氣的跑過來大罵:“一個個吵死了,不知道秋收多重要嗎?還想不想吃飽飯了?再胡鬧不給你們幾公分,一個個滾回去啃樹皮去吧!不配吃我們新糧食。”

人累的時候火氣就大,特別是現在又曬又累,嗓子冒火。

罵的太凶大家都老實不少,不說閑話,低著頭繼續幹活。

看著人老實了,大隊長去另一頭繼續搶收。

大人被罵之後繼續用心幹活,也不好休息。這下苦了那群小孩了,幹大半天又累又渴,體力透支,看眼色也不好意思提,坐陰涼地磨洋工。

王寡婦低頭看看自己孩子,讓他們也提著小籃子過去樹蔭底下歇歇,喝口水去。

一筐麥穗才能掙一個公分,小孩一上午也就拾半筐到一筐。

有人就起小心思了,一個高個子男娃悄悄來到福寶身邊,利用自己身高優勢搶了她的筐就要往自己那裏倒。

被旁邊小男孩福仔眼疾手快搶了回來。

雖然他個子高,但是力氣卻沒有福仔大,搶不過,還自己摔個屁股蹲。

高個子男娃氣急敗壞:“你這個野孩子,連爹都沒有也敢惹我?”

小孩平時聽大人說話,太知道怎麼罵人了。

福寶聽到有人罵哥哥,立刻蹲下撿起樹底下的土坷垃就扔過去,不打他臉,專門打他身體。衣服髒髒的,根本看不出來被她扔的痕跡。

一邊扔一邊凶凶反擊他:“我們才不是沒有爸爸,隻是我們爸爸先走了。你再敢罵我們,就讓我爸爸晚上去找你,看你害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