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8月31號,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個晚上,坐標:黑龍江大慶,都說東北的夏天容易過,但這一年,夏蟬似乎都憋足了勁兒在“大醫院”(現在應該叫油田總醫院了,那時候大家都叫“大醫院”因為…挺大的…)的樹上叫個不停,這東西現在見的也不是很多,但是也不知道怎麼,那一天他們都叫的歡,悶熱的天,深夜寂靜的醫院走廊,剛剛粉刷的綠色牆圍子還有點嗆人,木頭的等候椅白漆顯然還沒來得及刷,婦產科椅子上的人稍有晃動就吱吱作響…
這一撮人,兩個老頭,兩個老太太,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這明顯是我姥姥奶奶,爺爺姥爺,還有我那個爹,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燙著大波浪的中年婦女,和這群焦躁的人相比,大波浪的婦女明顯狀態不一樣,悠閑的靠著靠著牆角,時不時的瞟著幾眼表,一會兒歎口氣,明顯是等累了。
“我說大霞,你坐會,我看你站這麼長時間了,坐下歇會兒”椅子上的其中一個老頭站了起來,把椅子讓了讓。“對啊,別光站著了,喝口水”邊上的老太太明顯識趣的站了起來拿起瓶裝水遞了過去,這倆人也不是外人,我姥和我姥爺…
“叔,姨,沒啥事兒啊!咱們都樓前樓後的住著,小芳這生孩子,我媽還特意囑咐我今天可得全程陪著,咱們能照應的都照應著!”大霞馬上調整姿態,立刻露出塑料花一般的笑容。
“大霞啊,姨不懂,我之前生大斌還有大勝、春紅,的時候可沒有那些說道,都記不住是具體幾點幾分,就記個大概,這現在的小孩真這麼多講究麼?”我奶作為“領導家屬”相當注意分寸,看了看我姥的反應,笑著說。
“姨,倒不是有啥講究,我媽讓我來就是記個時辰,主要平時也就算了,今天這日子趕的…也挺好!”大霞雖然平時是“大了呼吃”的一個性格,但話到嘴邊,看了一眼我爸,又咽了回去…
“啥日子?現在每天過的都是好日子。想當年…”“可別想當年了,你當年…”我奶一下按住了要起腔調的我爺,咱們就說也就是寸,這悶熱的晚上又忽然打閃,悶雷哄哄的響了起來,也就幾秒鍾,雷聲打斷了大家“沒話找話”的尷尬局麵,大家聽到動靜還沒反應過來,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跑出手術室,抱了一堆包裹著的東西 又慌慌張張地跑進去。誰也不知道拿了些啥。樓梯口傳來了另一個老太太的動靜“大霞!生了麼!”
“媽!還沒呢!你咋還來了呢!”大霞也愣了一下,說著話邊向樓梯口走去。
“老張啊,你咋還來了?!”我姥一看熟人來了,這也忙著起身。
“我這一晚上就沒清淨,總感覺有點啥事兒,我剛給家裏老仙上了香,尋思念叨念叨,小芳生這孩子能錯過這十二點這時辰就錯過去,要不…我這個你也一句兩句說不明白,你趕快去找大夫,讓小芳遭點罪也得忍一下,好歹過了一點啊!”張姥姥這一來,嗓門不小,感覺句句都應該是悄悄話,但在走廊裏就差回音遊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