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2點13分,文件點擊保存關上電腦,左小慧站了起來,長長舒了口鬱氣,張開雙臂伸個懶腰,突感氣血上湧,眼前黑暗一片,頭暈目眩,雙手摸索著趕緊撐在桌上穩住了搖晃的身體,靜呆了十秒左右,眼前恢複了清明。
左小慧並沒有多慌張,近一兩年,大概是年紀漸長,坐著起來的動作如果大了,總是容易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脖子和雙肩發硬,脖子轉動時總是咯吱咯吱的響,雙肩總是又木又重。沒辦法,作為一名室內設計師,總是免不了加班熬夜。
拿起了車鑰匙,關上燈,環顧外麵的敞開辦公室,空無一人,有幾台電腦顯示屏在黑暗裏發出幽幽的光亮,是效果圖設計師的電腦正在渲染效果圖。看著還沒有渲染出多少的效果圖,估計這幾位同事也沒有早走多久。
關上公司的大門,拖著灌鉛似的雙腿,穿過靜悄悄的走道,還好,電梯就停在28樓,點了負二層按鈕,習慣與疲倦已經讓左小慧忘記了害怕,一心隻想趕緊回家衝個熱水澡,好躺上床。
八月的夜風吹走了白天的燥熱,打開車窗無需開空調,也非常涼爽,車子行駛在空曠的馬路,左小慧思緒發散:明天是自己40歲的生日,嗬嗬,傻了吧?已經快淩晨三點多多了,是今天了。最急的博遠商場項目前期概念方案PPT已經完成了,讓小曹下午發給甲方,自己倒是可以休息一天了。到家洗漱上床睡覺估計最早要到上午十點鍾才能起來,睡前要給媽媽發個紅包,感謝40年前媽媽千難萬苦的生下了自己,兒的生日,娘的苦日啊!自己起的晚,老公不知道能不能準時叫醒女兒,送閨女上學……算了,腦子木沉沉的!
洗漱完畢,時間已經到3點17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紅血絲交錯蔓延的眼球,這是屬於苦逼的加班人的圖騰嗎?眼角倒是一絲皺紋也無,聽說,臉角的皺紋是笑容走過的地方,自己是平時不愛笑的嗎?扯動唇角,鏡子裏麵的自己笑容無比僵硬,眼下日益漸深的淚溝,沐浴後也沒有改變的臉色,疲倦而憔悴!都忘了自己年輕時候長的是什麼模樣了。
門緊閉的主臥,還是能隱隱的傳著老公的呼嚕聲。自己最近幾年一直入睡困難,神經有點衰弱,動靜稍微大一點,就能讓自己心悸難以入眠,熬通宵後的體驗就是:困的都睡不著。又累又困又睡不著的體驗,實在是太酸爽了,無數個夜折磨後,左小慧想到了一個應對辦法:腦海裏重新設計手頭熟悉的方案,不去考慮甲方的要求與市場的需求,平緩地照著自己的意願沉浸入方案,去拆解原始的平麵構造,再一點點順著自己的思緒去重組,去填充。自己總是能這樣慢慢的進入了夢鄉。也是能一覺到天明。
左小慧輕輕的轉動女兒臥室房門把手,反鎖了。閨女12歲了,最近總是愛反鎖自己臥室的門,失笑的搖搖頭,越過主臥的門走進了書房的,關上燈,躺倒在書房的單人床上。
萬籟俱寂的夜裏,雙耳突感轟鳴,腦袋天旋地轉,胸似萬斤大石壓得喘不過氣,胃裏也翻江倒海般絞痛。全身冷汗涔涔,手腳不受控製的發抖,毀天滅地的恐懼襲入腦海。想大聲的呼救,可是喉嚨隻能發出嗚嗚聲。滅頂絕望深深的裹挾著左小慧,這是要死了嗎?不…不可以的啊,自己40歲的生日還沒過呢,上有老,下有小,答應過孩子開學了,一定空出時間去開她的家長會的;答應了媽媽借弟弟20萬開理發店的錢還沒有給他轉過去呢;答應了老公、孩子春節要去南方旅遊過年。怎麼可以如此悄無聲息的死在黑暗裏?左小慧無聲的嘶喊:救救我!快救我啊!媽媽,我好害怕,我好難受啊!忽然,左小慧感到渾身一輕,似乎掙脫了某種的束縛,書房的陳設也清晰的曆曆在目,回過頭,自己還是躺在床上,渾身濕透,身下的床單暈濕了一片。雙眉緊鎖,雙目緊閉,兩行清淚由眼角流滴隱入汗濕的鬢角。這是靈魂出竅了嗎?左小慧瑟瑟發抖,身如抖糠。伸出雙手想推醒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穿過了自己的身體。自己這是死了嗎?小慧想去主臥叫醒自己的老公,手下意識的伸向門把手,可是自己居然穿過了門,飄進了主臥,飄進了次臥,無論自己怎麼大聲的呼喊,沒有人能聽得見,沒有人理睬自己。天地間仿佛隻有自己,左小慧被絕望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