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提前有所了解,但到了南方一帶她還是被沿街的流民和淤泥震驚了。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動不動的人,也不知他們是死了還是沒力氣了,已至冬日,他們還穿著單衣,地上的積水久久散不去,再名貴的香料也遮不住空氣中的惡臭。
此地雖不如北方寒冷,隻一層衣服到底也是凍的發抖,別說到處都是水,衣服都找不到幹的。
真該死啊,江秋月想,那些貪汙的,高坐在明堂裏的,夜夜笙歌的貴族老爺們,當真對一切視而不見嗎?他們憑什麼看不見?
暗哨有本事監察百官,沒本事通報災情。門生遍地桃李天下的高門勳貴,門下竟無一人出自災患之地,無一人收到家書,簡直可笑。
江秋月換了身破爛衣服,在臉上糊了些泥巴,盡量不引人注目。
一路走過去,大家連乞討的力氣都沒了,唯有或倚或躺的等死。
每日倒有施粥的人來,隻是那粥淡的和水一樣,裏麵還混了沙子,喝下去根本沒用。且他們準備的隻有一鍋,分完便完了。
眾人見那些人來,不知是懶得搶,還是沒力氣。零零散散有人拿著破碗過去,大多也不是給自己討的,都喂給了身邊的孩子或是重病親人。
江秋月低著頭也去打了一碗,隻見那水清澈的可見碗底,底下一層泥沙,飄著幾個米粒,叫粥屬實的抬舉了。
看她走的慢了,施粥那小廝不耐煩的轟她,叫她快些走別礙著後麵的人。
江秋月走到牆邊,將那粥讓給了身邊的人,那人小心翼翼的看著她,連連道謝。
一碗水罷了,竟是如此難得,而此刻王公大臣們竟在圍獵。
那些人發完粥,匆匆收拾便回去了。江秋月一路跟著他們,見他們走進一個鄉紳的府邸。
這鄉紳生活闊綽,底下的小廝換了衣服,都比外麵的百姓體麵不知道多少倍,江秋月還在其中發現了衙役的身影。
這些衙役不在公衙當差,不在外施粥重建,反倒在鄉紳家裏吃喝,當起了他們的護院。
當夜江秋月飛鴿召來了暗衛,可見是災荒,連鴿子都瘦了。
暗衛來彙報說,這裏官商勾結,每天隻發一桶粥做做樣子,一開始有人死了便丟去郊外埋了,後來死的人越來越多,埋不過來了,便由其自生自滅。
還好如今是冬日,屍體腐爛不嚴重,若是夏日,隻怕早就鬧疫病了。
“小姐放心,我等已將其存糧換成幹草,隻在表層留了些糧食以防他們發現,那些糧食現已放在城外倉庫。”
“好。待細雨樓的人來時,你們扮成這鄉紳家仆,悄悄運些草料出去。”
“如此豈非惹人生疑?若是他們來劫……”
“便是讓他們來劫的。”江秋月說道,“所以讓你們運些草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