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陌生人(1 / 1)

小川一直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他和父親一直都很匪夷所思的事。

那是他大概四歲的時候,那天父親照常接他下幼兒園,兩人走在夕陽鋪滿的路上,影子被黃昏拉得老長,父親問著小川在幼兒園做了些什麼事,小川興高采烈的用手比劃著描述今天手工課上用折紙做了哪些小動物,倆人正說著,突然麵前一個人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小川疑惑的抬起頭,發現是一個和父親差不多大(可能小幾歲)但很陌生的叔叔。那個叔叔似乎看起來很激動,有一瞬間小川覺得這個叔叔長的和父親甚至有一點像。然後叔叔直接喊出了父親的名字,父親顯得有點不知所措的問:嗯?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我們認識嗎?隨後就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那個叔叔突然就伸出手來輕輕的捏了一下小川的臉,緩緩的問了一句:今年三四歲嗎?小川乖乖的點點頭:叔叔我今年四歲啦。接下來的一幕,可把年僅四歲的小川嚇壞了,那個陌生的叔叔突然放聲大哭,眼淚像大壩決了堤一般往下滴落,仿佛情緒的大廈在此刻坍塌殆盡,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父親好像也被嚇到了,立刻抱起小北,丟下了一句神經病,轉身就加快腳步往家走去了。小川長到四歲,還從沒見過大人哭,而且還是如此這般號啕大哭,在此之前他一度以為大人是不會擁有眼淚的,眼淚隻是孩子的專屬寶物。回家後小川也問過父親這個叔叔是誰,父親也很茫然: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但他怎麼會知道我名字呢?真是奇了怪了,應該抓著他問到底的,別不是人販子吧?

之後的日子,父母把小川看的更緊了,每天準時會在幼兒園門口接他,一次也沒遲到過,但好像從那之後,小川也再沒見過那個奇怪的叔叔了。

日子像午夜的湖麵般平靜,小川也在慢慢的長大。小學,初中,高中,時間宛如一隻一聲不吭的蝸牛,雖然過程是那麼漫長,但在你不經意間,才發現它都爬了那麼遠了。

父親在小川初三的時候,決定不再和母親一起合夥開店。那會夫妻合開的小店生意已大不如往前,本著想讓家庭過得更好的祈願,父親決定和一位戰友合資到外地做工程項目,這也意味著長時間父親都會在外地工作而很少在家。

勤勞能幹的母親也選擇了另一條職業道路:保險。雖然她從未接觸過這個行業,心裏也掙紮鬥爭過許久,但迫於生活的壓力,還是選擇勇敢的去探索這個未知的領域。這個家便時常隻有上學放學的小川,和上班下班的母親穿梭交錯其中了。

慢慢的,小川不經意的發現,好像這個家,父親的存在感越來越低了。每天飯桌上隻有兩副碗筷,每天回到家喊的隻有媽媽了,每次家長會隻有母親去參加。父親一般隻在特定節假日和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但回來了,對小川也沒有過多的關心,都隻是淺嚐輒止的問候學習的近況。小川感覺和父親似乎越來越遙遠了。小川對父親的愛好像一直有一種渴望。他能清晰的記得小時候父親陪伴過他的那些屈指可數但又幸福難忘的美好回憶。尤其是那兩次。

小川從小體弱多病,在六七歲的時候染上了極難根治的白癜風,情況不好的時候,白斑塊都蔓延到了額頭上,這個病雖然沒有疼痛,但十分影響美觀,父母害怕會蔓延到臉上,到處尋找治療此病的方法。後來終於在省城找到了一家口碑不錯,專門治療此病的醫院,試診驚喜的發現白斑大有好轉,於是從那之後開始,每年的寒暑假,父母都會帶小川去一趟省城買新療程的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