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距群星聯合公社約兩千米的空中。
一條在黑夜中漫遊的“鯨魚”緩緩從雲層中擠出,它身上的幾處金屬骨架上閃爍著幾點各色燈光,掛在腹部的數個全封閉金屬吊籃內,燈光透過玻璃將它身遭的一小片空間映成溫暖的鵝黃色。狀如螺旋槳的金屬四鰭旋轉著,將“巨鯨”的整個身軀緩緩從雲層中拔出來。
“巨鯨”繼續著它的遠航,龐大的身形在月光的照射下在地麵投射出一大片盡管不明顯但的確存在的陰影。
直到“巨鯨”的身軀完全從雲層中脫離時,方才能借著月光看到上麵一朵碩大的向日葵圖案,在向日葵的花盤處,一對金色的鐮刀拱衛著鐵灰齒輪支架起來的血紅步槍。
這“巨鯨”的真麵目,是一艘來自“向日葵王國”的鼠族飛艇。很難想象,身材嬌小的鼠族們一向都對這些重甲巨物青睞有加。這種堪稱戰爭巨獸的飛艇每一艘都是他們的戰略級武器。
飛艇氣囊下方的金屬吊籃內伸出數根重機槍槍管,在空艇內的電燈照射下泛著一層柔和的金光。透過空艇的玻璃窗,還能看見重機槍彈藥箱旁的數枚250磅航彈。這些“鐵罐頭”每一顆都至少能在地麵上留下一個直徑二十餘米,深近四米的巨大彈坑。什麼夯土包磚,什麼鋼筋混凝土,在足夠當量的炸彈麵前都脆的像紙糊的玩意。
那些吊籃內的半數成員早已進入夢鄉,和衣而眠的他們也時刻把手搭在機槍的握把上,這些最高不過一米五五的士兵就是鼠族軍隊中最傳奇的存在——空艇兵。
而他們的指揮官,此時正坐在舵手的位置上,在夜空中校正著飛艇的航向。
蒲公英將自己的一隻手從舵把上拿開,在自己的皮夾克裏翻出一塊巧克力,隨手搓開外麵的錫箔紙後便丟入了嘴裏。
緩慢融化的巧克力釋放出一股略帶苦澀的甜蜜氣息,疲憊的大腦被糖分刺激,釋放出使人欣快的多巴胺,鬆弛著蒲公英緊繃了一天的神經。
空艇的速度並不快,也就是每小時三十多千米的樣子,這個速度下哪怕開窗吹吹風也未嚐不可。
將自己的大副從睡夢中喚醒後,蒲公英走到窗邊,拉開了玻璃窗。
今夜的風甚是柔和,如同絲綢一般輕輕拂過蒲公英的臉頰,將她的思緒拉回了二十年前的那場戰爭:
“整個王國拿起武器來反抗我們,但我們決不會止步不前!”
“我們是整個鼠族的未來!同誌們!為了每一個受壓迫者而戰!”
“衝鋒!”
決戰的時刻已然到來,這場席卷整個向日葵王國的革命將在今天畫上休止符。
格羅弗山穀內,坐落著鼠族王國的千年古都,從最早的茉莉王朝開始,到四分五裂的三十六花譜時期,再到鼎盛的金盞花帝國,最後是如今盡管沒落但也依舊占據一席之地的向日葵王國。
這座古城的城牆上,每一塊石磚,每一粒夯土,每一條磚縫,每一處磨損,都在注視著這個種族千年來的風雲變遷。不管是弩炮的巨矢,還是拋石機的石櫟,機槍的子彈和工業革命的滾滾黑煙,都未曾擊垮這一道象征著貴族們榮耀的壁壘。這道城牆就如一位沉默不語的觀察者兼守護者,冷眼旁觀,無動於衷。
沒有生命的城牆不知道,但那些貴族們知道,他們的統治將連同這道高牆一起,被革命的烈火與硝煙粉碎殆盡。
城牆內是城堡與衛城,城牆外是工業區,居民點和農田。
農田裏已不見往常忙碌的景象,徒留一地荒草與幾顆稀疏的作物秧苗,那些自耕農和農奴早就在革命的烈火燒到首都外圍時或倒向了革命軍,或流亡到不知何處。
地麵上,紅旗翻卷著,被壓迫已久的工人與農奴們怒吼著,將複仇的子彈射向那些仍舊在為貴族與資本而戰的士兵。
整個王國,隻剩國王的禁衛軍與首都戍衛團還在抵抗,隸屬於教會的衛花使與護教軍早在革命伊始就宣布保持絕對中立。
從城牆內延伸到城外的鐵路線上,最後的兩輛裝甲列車朝前仆後繼的革命軍們傾瀉著火力,鮮血將那些革命軍身上鮮紅的臂章染得更紅。一時間,戰線竟難以再次推進。
“這裏是‘保衛革命’號飛艇,已到達敵戰爭巨獸上空,轟炸任務開始,所有滯留於轟炸區內的友方士兵請迅速撤離或做好抗衝擊準備。”
飛艇內,彼時的蒲公英還隻是一名通訊員,她一邊將手中電台的話筒緊貼在自己頭頂的耳朵上等待著,另一邊瞟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幾名擲彈兵,一枚航彈被他們從彈藥架上拽下,順著早已打開的投彈窗滾了下去。
“250磅航彈已投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