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後,到處彌漫著閑散與慵懶的氣息,就連街上行人的腳步,都不似那麼的匆匆。溫暖的秋陽,透過咖啡屋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柔柔地灑在窗邊餐桌上。
手裏握著芬芳溫熱的咖啡,手心卻是一片冰涼,唐言蹊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雙手正“嘶嘶”冒著寒氣。她深呼吸一口氣,想要平複一下那顆快要窒息的心,卻發現此舉是那麼的徒勞。
對麵坐著的是她從小就熟悉且喜歡的伯母,是她心愛之人的母親。這個一向溫柔慈愛的人此刻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尖刀一樣剜著她的心。
“言蹊,伯母知道傷你的心了,可是沒有辦法,我們陳家就快要走投無路了,我們現在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唐言蹊強裝鎮定,可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卻怎麼都收不回去。
“沈家的女兒喜歡子欽,如果我們兩家結親,百城企業就有救了!
“你也知道這家企業對我們的意義,我們白手起家的時候,你和子欽還那麼小。
“言蹊啊,對不起,伯母是喜歡你的,可是我們沒有辦法……”
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唐言蹊的心口堵得生疼,對麵的婦人看在眼裏也疼在心裏。
“言蹊……”她輕輕握住唐言蹊的手,驚覺於她的手竟如此冰涼,忍不住緊了緊,心中更添擔憂。可是,於自家企業的安危而言,這點擔憂根本毫無力量。
唐言蹊說不出一個字來,隻低頭落淚,但她輕輕的一點頭就令對麵婦人寬下心來。她原本就認為言蹊這裏是好對付的,難的是兒子子欽,如果告訴他這一切,他勢必抵抗反對。而且,再有一年兒子就要完成學業回國,這期間做母親的不想讓任何事情影響到他。
但婦人還是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子欽還不知道這些事情……”
唐言蹊心領神會,強收眼淚點頭道:“我知道的伯母,我不會告訴子欽哥。”
婦人寬慰地笑了,心裏由衷地感激:“謝謝你,言蹊。”
唐言蹊一笑,漂亮的鳳眼閃著淚光,如晶瑩的露珠。
婦人走了,唐言蹊的眼淚終於潰敗,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怎麼擦都擦不完。她拚命壓抑著,無聲地啜泣著。窗外秋陽金輝燦燦,卻絲毫照不暖她冰冷的心。
她知道父親和陳伯伯投資失敗,令企業虧損了不少錢。這半年來,父親一直在為尋找資金四處奔走,可柯城敏銳的生意人又豈會傻傻跳入無底洞。父親已陸續賣掉了幾處商鋪和房產,回轉了一些資金,可也隻是剛好拿來給員工發工資和獎金,於企業而言實在是杯水車薪。
這樣的唐家,陳伯伯和伯母肯定避之唯恐不及,哪裏還能容忍家中獨子和她繼續交往。唐言蹊心裏明明白白。
她說,陳家已經找到救命稻草了,隻要她肯放手,那她豈能有不放之理?可是他們唐家呢……
唐言蹊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父母雙親那憔悴衰敗的麵容,這半年他們承受了太多壓力,到現在似乎就像兩根繃緊了的皮筋一樣,隨時都可能崩裂。她真怕他們會就此倒下!
唐言蹊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默默地掉眼淚,全然不顧那些往她身上瞟來的驚奇的目光。
好在是工作日,咖啡館裏來往的人不多,貼心的店員雖然好奇但始終未去打擾。直到晚上11點半,要打烊了,店員小姑娘不得不上前提醒。唐言蹊一激靈,驚覺於時間過得如此快速,抬眼望去,窗外夜色已濃,路燈昏黃,行人已寥寥無幾。
唐言蹊不好意思地道歉,拎起包包有氣無力地站了起來。再次歉意地朝店員一笑,慢慢走出了咖啡館。
店員小姑娘不急著關門,一直看著唐言蹊的身影走出店門,心裏納悶著如此明豔美好的女孩竟也有這般繁重的心事。畢竟從下午兩三點鍾開始她就一直默默地在關注著她了。店員小姑娘輕輕地歎息一聲,才挨個兒地去關燈。一盞、兩盞……當咖啡店裏漆黑一片之時,靜穆的夜色又多了幾分濃重,唐言蹊的身影也漸漸隱沒在昏黃的路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