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黃道吉日。
這一日,皇城大開,浩浩蕩蕩的禮儀隊列,綿延了一整條朱雀大街,據後來的人傳聞,有人已在街頭看見導駕的幾位著朱袍的官員,街尾那邊舉棋的十二行士兵都還沒上路呢。
突然搬上日程的祭天活動,雖是準備得十分匆忙,但儀仗規模一點不小,顏色鮮亮、繡著古說神獸的旗幟高過樓頂,莊嚴又熱鬧的場景,引得民眾遠遠駐足企望,有的孩子想湊上前些看,又懼怕那些士兵手中寒芒輝亮的利刃高槍,隻能騎在父兄肩頭,卻也不敢大聲呼喝。
薑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站在越叢樓上觀看這一切。
更不知道為什麼旁邊會站著呼延應。
“……”
他對自己這個觀眾似乎還有幾分滿意,特地讓鍾無缺傳信,讓她必須到越叢樓作陪觀禮。
薑衡有些懨懨地給自己倒茶。
這一金一兩的茶葉,是越叢樓裏藏著的明前銀針,泡在一大早從戒嚴的京郊送來的泉水裏,根根豎立分明,就像那海上的浮標,任你怎麼晃,它們都自帶一種平衡地浮在水中。
至於喝起來的味道,是有幾分回甘,舒服是舒服,但再多的評價,也不是薑衡能說出來的。
這麼好的茶,呼延應卻是不喝的。
他喝的還是北地送來的燒刀子,北地軍營裏常見的烈酒,光是在杯旁呆著,薑衡就能聞到濃烈的氣味,於她而言,那就像汽油倒進氣管裏的味道,雖然酒沒嚐過,汽油也沒唱過,但她認定就是那個感覺。
呼延應還鼓動她也來兩口。
“白日青天的,我身上還有工作呢。”薑衡掛起假笑地拒絕,“大王子盡興就好。”
“你的工作是什麼?”
呼延應挑起眼尾,哼笑。
”不就是今日上午,我說啥你做啥麼?“
說著他指著隊伍前頭的官員,一個個點名,每一個的名字和官職他居然都知道。
薑衡一開始隻是喝茶,聽到後麵竟感覺有些心驚,但仍舊是低著頭,目光流連在澄亮的茶湯上,整個人的姿態好像冥想一般。
“嗯?那個不就是你的’父親‘麼?”
呼延應手指遙遙一點。
薑衡沒管他,那泉水泡的茶她已經喝了四五盅了,爭取一會用方便的借口出去透透氣。
“他就是薑禮……”
呼延應摸摸下巴,眯起了眼。
“這人,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啊……啊,我在北地見過你’父親‘呢。”
薑衡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水。
“大王子說笑了。他一個隻知道工作的文官,天天在工部搬磚,怎麼會跑北地去?”
她笑了笑,站起身來。
“難不成他還去過北地給你們造房子?世間那麼多人,應該就是長得相似的罷了。”
呼延應斜了她一眼。
“你這個人膽子挺大,我剛剛與你說那麼多話,你都不舍得放下那個杯子,但偏偏說到你的這個便宜父親時,你還站起身來了?”
“有趣。”
有趣。
薑衡心裏翻了個白眼。
她十年前也寫過這樣的霸總台詞。
呼延應到底是什麼心態?
看到自己找來的觀眾對他愛答不理,非要把她招呼起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