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鏢頭緩緩道來。
十年前,威遠鏢局才剛剛成立。缺人手,缺生意。這時候他來了,左臉像是剛被大火燒過沒有好好處理一樣,都有些潰爛。整個人看著都讓人害怕,退避三舍。
李鏢頭本來是不打算要他的,拒絕他後就讓他離開。隻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著他的傷口要是再不好好處理,人恐怕都會沒命。實在看不下去,又將他找了回來。鏢局內有些傷藥,替他包紮好後又送了他一些,才讓他走的。
“大概隔了一個多月吧,我接到一個大單,是都鄲中金家老爺讓我們替他押運一批貨物,送到平陽。路途遙遠凶險萬分,那批東西的價值也很高。當時現有的鏢師都不敢接此單,光我一個人也無法完成,我就在考慮要不要推掉。”
貨物價值高,傭金自然也高,同樣路上發生意外的概率也很高。如果發生意外,鏢局是絕對賠償不起的。鏢局成立時日不久,人們都不願意相信他們鏢局,所以鏢局有些搖搖欲墜。李鏢頭舍不得這筆豐厚的傭金,光是定金就足以讓他這個鏢局起死回生。但同樣李鏢頭也承擔不起這個風險,猶豫許久,決定推掉。
可就在當日,李鏢頭回家的路上又看到那個臉被燒毀的他。他在碼頭替人卸貨,讓旁人覺得沉默苦不堪言的貨物,他卻麵無表情,一次又一次。
李鏢頭在那看了許久,一個沉重的箱子因為擺放不規範,即將倒塌。而箱子底下還站著一個人,如果倒塌那個人不死也殘。可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候,他動作利落的將站在箱子下的人推開,讓那人免遭一難。
李鏢頭也就此看出他是有武藝在身的,並且實力不低。
等到夜晚,他忙完拿到工錢打算離開的時候。李鏢頭攔住了他,問他還願不願來鏢局。有一個大單,完成後傭金豐厚。他同意了。
一路上他與其他人不說話也不交流,睡覺也隻是隨意找個地方躺一晚,吃飯也是拿走自己去吃。怪的很,他們私下都說他是個啞巴吧。
最讓李鏢頭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他們加快行程走夜路的時候,遇到一群流寇。流寇人多,他們有些不敵,死傷慘重。就連李鏢頭都即將死在流寇刀下的時候,是他救了李鏢頭。他也因此額頭上被刀劃了一道很長又深可見骨的口子。
那晚,也是因為他殺退了那群流寇。他們這一群人才能活下來,才能將貨物送到平陽。金家結算完傭金後,所有人都同意將傭金的一半給他。如果沒有他,他們連命都沒了,更別提拿到傭金。
因為救命之恩,李鏢頭很感激他,也願意回報他。他聽後卻拿紙筆寫道:不必。那時候他們好像才意識到,原來他真的是個啞巴。回到鏢局的時候,李鏢頭問他,願不願意繼續在鏢局做事。一是因為救命之恩,二是因為他真的很有實力。
他點頭同意。之後的六年時間裏,他們漸漸相處到一起。
李鏢頭了解到,他不是本地人,他也不是天生的啞巴,他是因為大火的原因才不能說話。她有一個妻子,他們的家就在都鄲城內。
四年前,他接到一個物鏢,途經都鄲。李鏢頭見任務簡單,就想讓他去做,正好他許久沒有回家,單子完成後他也能直接回家。可之後,他便沒了消息。
李鏢頭去過運送地點,找到委托的那戶人家,說是貨物早已安全送達,傭金已付清,人也已經離開。
李鏢頭根據對他的了解,找到了他家,見到了他的妻子,陳娘子。可是陳娘子聽聞後,隻說讓李鏢頭不必在尋,就當是沒有見過他。隨後從屋裏拿出一袋銀子,是他完成單子後,需要交給鏢局的傭金。
李鏢頭覺得奇怪,但又看著陳娘子沒有起伏的情緒,隻當是他有事離開了。之後便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也沒有他的消息。
金家,平陽。
沈懷玉細細琢磨著,在這個故事裏又聽到了這些令人熟悉的人和事。是巧合還是有意呢?她回頭,想看看宋長淩的反應。
宋長淩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真的隻是在聽故事罷了。
好吧,沈懷玉感歎道,她就不應該指望能從宋長淩的臉上看到別的表情。
沈懷玉問向李鏢頭:“那你可還記得陳娘子的夫君,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