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它,隻有手掌心大小的青冥劍,被五花大綁的掛在壁龕裏。
油燈下,黑漆漆的外表透露著森冷的金屬光澤,它的確是一把小劍的模樣,但更多還是像一坨未經鍛造的廢鐵。
雖然我已經是個將死之人,自認為無所畏懼,但青冥劍帶著死亡氣息的壓迫感依然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讓我發自內心的恐懼它。
爺爺說,我們張家自從獲得青冥劍傳承後,每一代人將死之時都會前來啟動青冥劍,成便掌握無上至寶,不成便以身殉劍,灰飛煙滅。
從那位先祖用青冥劍殺出重圍起,讓我們看到了手握至寶的希望,並堅信隻有我們張家血脈才能駕馭青冥劍。
於是,這便成了我們這一脈的宿命。
本來幾十年後爺爺才會來進行這個儀式,沒想到我走在了他前麵。
我的父母不忍看到我可能出現的死狀,所以隻有爺爺來陪我走這一程。
我永遠記得那一刻的感受。
爺爺把被紅繩纏繞的青冥劍解了下來,叫我閉上眼睛,不要害怕。
我乖乖的閉上眼睛,想著也許這樣死去多少還有點價值。
“張家殷字輩,張殷三,前來殉劍!”
接著我便感覺一坨冰涼的金屬紮進了我的肩膀。
來不及呻吟,從青冥劍上仿佛鑽出了無數的小蛇,他們一瞬間便充盈了我的肉體,遊走在四肢百骸,五髒六腑。
而那坨青冥劍則開始融化,沿著我的皮膚表麵噴湧而出,衣服也被撕扯成布條漫天飛舞。
一切都在瞬息之間,黑色的奇怪金屬將我整個人包裹其中,連五官都一起覆蓋。
但我卻能看見,昏暗的密室在我眼裏亮如白晝,周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整個裝甲的表麵都成了我的眼睛,聽覺也變得異常靈敏,無數平時無法察覺的聲音湧入耳朵,直讓我頭暈目眩。
然而最讓我不適應的是,我竟然不再需要呼吸,我的體內一片死寂,似乎血液都不再流動,癌症帶來的疼痛也消失無蹤。
這一刻,我有一種錯覺,我已經變成了某種不死不滅的存在。
試著活動身體,觸之猶如鐵板一塊的金屬外殼,絲毫沒有影響我的活動,讓我感覺自己赤身裸體一般。
爺爺盯著手表,隨時準備記錄我被青冥劍吸幹的時間。
我也不再動作,就那麼站著,等著自己的肉體崩潰,灰飛煙滅。
然而,我自然是沒有死的,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與青冥劍取得了某種意識上的聯係,於是我下意識的讓青冥劍解除了裝甲。
覆蓋在皮膚表麵的黑色金屬便突然收縮,又變回了插在我肩膀上的那坨小劍。
身體內部也不再被青冥劍接管,恢複了正常。
爺爺目瞪口呆,然後興奮得手舞足蹈,嘴裏念叨著,“成了!成了!”。
畢竟這是有記載以來,第一個啟動青冥劍後全身而退的人。
與那位先祖不同,他似乎沒能完全激活青冥劍,並沒有與青冥劍取得意識上的聯係,從而控製它。
隻是勉強以自己強悍的肉身和求生意誌給青冥劍提供了幾個小時的能量,然後被吸幹抹淨。
我想,也許是我全身的癌細胞讓我的肉體與普通人已經有了本質的區別。
瘋狂繁殖的癌細胞為青冥劍提供了足夠的能量,將它完全激活,讓我得以駕馭。
癌症晚期帶來全身疼痛感已經消失,我虛弱的跪在地上,忍著疼痛把肩膀上插著的青冥劍拔了下來,傷口立刻汩汩冒血。
看著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我隻有一個想法,到底是怎樣變態的物種,才能造出這樣的東西。
必須插自己一刀才能使用,而且以自身的肉體作為能量,一不小心就死得渣都不剩。
這該不會是個殘次品。
容不得我多想,一個更大的問題擺在我們的麵前。
雖然爺爺為完成了家族的使命興奮不已,父母看到我暫時還活著也喜極而泣。
但我終究是一個癌症晚期的將死之人,而且家人們冷靜下來後,經過激烈的討論,一致認為在如今的世道,青冥劍對於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卵用。
我們家族有殉劍的宿命,卻根本沒有掌握神兵利器之後的目標。
大家大眼瞪小眼,如今天下太平,我們也沒有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抱負,更不是以毀滅世界為目標的反派。
重要的是,沒有任何數據表明青冥劍能與現在的科技抗衡,這可不是冷兵器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