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黃昏燭。
落著青苔的石板被來來往往的腳步踩的輕響。
長秋宮裏,一個穿著粉衣的侍女急忙跑到寢殿前,叩響房門焦急道:“殿下,三皇子來了!”
鳳之瑤正閉著眼安心描眉,身旁的秦嬤嬤聞言手一頓,心想莫不是三皇子已經知道了?
“繼續吧。”鳳之瑤開口淡淡說道。
“殿下,您將那女子送出宮一事,想必三皇子是來問罪了...”
她睜開眼,看著銅鏡中清秀的容顏,略微勾起唇角,盈盈道:“宮宴在即,一個來路不明女子留在宮中,我心裏屬實不安,若真出了什麼岔子,那東宮之位都不一定有他的份兒了。”
秦嬤嬤給她戴上最後一支珠釵,輕歎一聲道:“那殿下如實告訴三皇子便是,何必瞞著他。”
鳳之瑤伸手攏了攏頭發,對著銅鏡左右瞧了瞧,滿意的笑著回道:“我跟鳳之溪從小就不對付,他什麼時候聽過我的?要真提前讓他知曉,以他的性子,要把人藏起來任誰都找不到。”
“走吧,既然他來了,就一塊兒去宮宴罷。”
今年的秋格外的長,雖已秋末,但卻絲毫不見寒氣。
今日宮宴,鳳之瑤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長衫,衣服上用精細的絲線繡著大大小小的牡丹爭相鬥豔,頭飾也選用了牡丹花和珠釵相配,從遠處看雍容華貴中帶著一絲清冷,近處看低調奢華又不失身份。
起先秦嬤嬤還認為她這一身在宮宴上實屬些有失身份,但鳳之瑤隻是笑笑。
聽著身後急促的腳步,鳳之瑤腳下也跟著慢了下來。
卻不料被人重重拉了一把差點摔倒在地。
“鳳之瑤!!!是你幹的吧!!”
鳳之瑤緊皺眉頭,吃力的從來人手中把手腕掙脫出來,語氣冰冷道:“鳳之溪,你活膩了是嗎?”
從來沒有在鳳之瑤臉上見過這種表情,鳳之溪一愣,沒好氣道:“誰讓你把她送出宮的?”
“她?你知道她是什麼人?你了解她嗎?知道她從哪裏來嗎?”鳳之瑤一字一句道,“你當今日的宮宴是普通的宮宴嗎?今日來的都是四國的來使,國君,太子,公主,你帶回來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若是出了半點差錯,你覺得誰能保得住你?母妃?皇祖母?還是依靠我們的母族?”
鳳之瑤句句實言,不僅是鳳之溪怔住了,就連在皇宮中活了這麼多年的秦嬤嬤也詫異,鳳之瑤小小年紀卻思慮諸多,平日裏她一直乖張賢淑,隻有她明白,長公主殿下這番長遠之見,縱使是所有皇子中也沒有一個能想到的。
她說的有些著急,險些踉蹌,秦嬤嬤上前扶住她,安撫道:“三皇子年紀尚小,不知殿下苦心,殿下莫急...”
又朝著鳳之溪使了個眼神,鳳之溪會意,服軟道:“對不起皇姐,我錯了。”
“本宮與他一母同胞,年紀還小?鳳之溪,你這樣做事莽撞,不得民心,拿什麼跟老五爭東宮之位?”鳳之瑤越想越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著明晃晃的豔黃色長袍,差點兩眼一黑,沉聲道,“把他這身衣服換掉!”
“啊?”鳳之溪略懵,“這是母妃為我挑選的!”
“換掉!”
他還想答話,卻被秦嬤嬤一把攔了下來:“殿下您先去吧,老奴陪著三皇子去換衣服。”
鳳之瑤不想再看到他,一揮衣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鳳之溪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嘟囔著嘴不滿的說道:“她有病吧?今天吃錯藥了?”
秦嬤嬤站在他身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若三皇子有長公主殿下半分的思慮,如今也不會落到人心不穩的地步。
夜色撩人,侍女在前方提著燭燈,鳳之瑤的長秋宮坐立西南,要去中宮得路過不少妃嬪的殿前。
大曌皇帝妃嬪眾多,膝下皇子無數,偏偏這獨生的公主得了聖寵,可這公主不僅不嬌縱跋扈,還十分平易近人,乖巧懂事,那張小嘴也是能說會道,跟吃了蜜餞似的,哄得皇太後喜笑顏開。